崔凝没有一般的家庭观念,不管是祖母还是嬷嬷,对她来说都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心里对这老太太挺亲近,脑袋里还一片浆糊,就因这点好感便被人引着顺当当响亮亮的喊了一声,“祖母!”
“嗳。”老夫人欢喜应了。
喊完之后崔凝还是迷惑,“您为何骗我呢?”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怎么都想不起哪里奇怪。
“我一个人在佛堂里住了几十年,见着小孙女有趣便忍不住逗了一番,你可不要怪祖母。”老夫人想到那日崔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不知怎的,一向如止水的心绪竟然起了波动,拉着崔凝的小手,“走,与祖母一道吃午饭。”
崔凝欢喜应下,扶着老夫人往屋里去的时候凑在她耳边悄悄道,“祖母让她们走吧,就咱们俩一起吃。”
老夫人点头。
饭菜上齐之后,老夫人便令所有人都下去。
总算不用端着架子吃饭,崔凝长舒了口气,给老夫人夹几筷子菜,然后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一碗饭。
“你在家里怕都吃不饱吧?”老夫人瞧着她细细的胳膊,皱眉道。
崔凝连连点头,“吃一顿饭比做场法事还累得慌!”
“什么做场法事,胡扯。”老夫人被她气笑,“这话儿只许在祖母这里说。”
崔凝也是头皮一紧,忙乖巧应下。
欢畅的吃完一顿,崔凝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浑身充满力气,在院子里兜圈子捡地上的桐花玩儿。
崔凝刚醒来那几日整个人都是木呆呆的模样,缓过劲之后,这才渐渐显出原本的性子。若是其他七八岁的孩童经历那等惊心灾难,怕是不吓死也会在心上留了阴影,再不复往日快活,可崔凝素来心性坚韧,竟是硬生生将那件事情压在心底,哪怕夜夜被噩梦缠身,却只要见着阳光就还会笑。
玩了一阵子,崔凝闲下来就有点犯困。
老夫人本欲留她在这里午睡,但是崔夫人让随娘过来接人,说是过几日娘家的外甥外甥女会过来,得让崔净崔凝姐妹先学学待客之礼。
崔夫人的娘家是山东凌氏,亦是高门大族,世代与琅琊王氏通婚。
凌氏与王氏除了门第之外,还有一样最出名,便是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都生的漂亮。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客人,崔凝被拎到崔夫人屋里去恶补礼仪知识。
一大堆规矩落下来,崔凝头都大了好几圈,嘀咕道,“不是说在女皇陛下英明的统治下女人都可潇洒了吗?”
崔夫人用书卷轻轻敲了一下她脑门,“首先你只是个小女孩,其次,不管外头是谁的天下,咱们崔氏都有自家规矩。”
清河崔氏在外当官的人都是男性,族规对女子的限制比之前朝略有宽松,却远不如外面那些女人自由。清河崔氏的家训比大唐的历史还要长久的多,他们看待事情并不会局限于眼前,当朝的皇帝虽是女人,但不过是个例,崔氏人并不认那个位置会永远属于女子,并不会因一时变天便将数百年的底蕴抛弃。
清河崔氏容许自家女孩儿们改变,但这种改变只局限于某些无关根本的方面。——————————大家猜,老夫人为什么骗阿凝?阿凝又想到了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