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经历了这次事情后,梁向俭也才明白,要养活三十多万衣食无着的人,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曾几何时,在21世纪看小说看到某某主角穿越回古代,随随便便就能活民几十万,梁向俭当时不觉得如何,但这会自己亲力亲为,真心觉得实在太难了!这还是在东岸人能够充分调动各地(甚至外国)的资源、能够透支信用赊账、运输能力充足的情况下,如果是古代内陆地区灾荒,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山东旱灾持续三年、蝗灾持续一年半,远东三藩耗尽了老底子,欠了一屁股债,外加惹毛了日本幕府——因为沿海被黄衣海寇袭扰得烦不胜烦,德川幕府已经一再重申锁国,与东岸走私贸易做得飞起的萨摩藩也滑溜得收手了,只有东北强藩伊达家还我行我素,但规模也比以前有所减少,显是有所顾忌——终于勉强撑了下来,下面他们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扩大包括谷物在内的各类食品生产,争取在三五年内逐步减少粮食的进口数量,做到收支平衡,然后再慢慢恢复,慢慢还债。
基本上,登莱开拓队也需要大概五年以上的时间来慢慢消化亏空,转化生产力。关于这一点,台湾银行在座的诸位干部们也都是有所了解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接下来五年的时间内,日子可能会稍稍好转一些,但要处理掉债务并恢复以前那种大把搂钱的好日子,恐怕就不太可能了。至少,宁波府诸县那些被毁掉改种粮食的茶园、桑田、棉田什么的,想要恢复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这,也正是邵曙光如今发愁的方面。毕竟,他是台湾银行的总经理(同时也是握有10%股份的股东),让公司的业务更上一层楼、为股东们赚取更多的利润是他的天然职责,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如今的现实情况却让他徒唤奈何,1667年已是必然亏损、1668年估计也无法盈利,主要亏损点在他们需要支应廖逍遥司令一部分粮草和现金,以支持他们在乌第河—结雅河一带的殖民活动,那这还玩个蛋啊!
“该发给荷兰人的二百箱生丝、茶叶已经拖欠有些时日了,热兰遮堡的揆一总督甚至已经登门了两次。实在不行的话,先把本应发回本土的那批先挪给荷兰人,堵了他们的嘴再说,毕竟我们现在欠他们不少货款呢,没办法啊。”邵曙光扔下了手里的账本,用勺子在咖啡杯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不过这些荷兰红毛,这几年从我们这买走了多少茶叶和生丝,赚了多少银钱,居然还这般步步相逼,真是可恨!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把他们逐出这大明沿海,看他们到时候还能蹦跶个什么劲。”
“荷兰红毛确实嚣张,不过要想将他们驱逐出这边,其实压根不需我们动手,让福建郑成功的人出马就可以了。”韩金在偷瞥了一眼自己的顶头上司后,小心翼翼地建言道:“最近一年在郑成功的默许下,福建有许多人渡海来到这台湾岛垦殖,多在中北部地区。那边没经过多少开发,环境恶劣,很是死了不少人,听说郑氏派驻这里的代表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富庶的热兰遮城堡这儿,打算夺了那些听命于荷兰人种植甘蔗、水稻等作物的土人。只不过,目前郑氏还有些犹豫,担心一旦与荷兰人翻脸,这到日本的贸易航线会被荷兰舰船骚扰,损失较大,短期内怕不是台湾的产出能弥补的,因此始终没有答应。因此,只要我们暗示下郑成功,表示可以为他们的日本航线背书,甚至出售一些火炮或旧船给他们,也许就能说动他们进攻荷兰红毛了。”
“异想天开!”邵曙光闻言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韩金,说道:“居然卖火炮和舰船给郑大木,这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事情吗?即便是三大开拓队队长,也没这个权力私卖退役军舰,那可是要承担严重的政治责任的。我对荷兰红毛的怨念,也就是说他们吃相难看、不讲情面罢了,但现阶段将他们撂在一边,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除了联合省这帮神通广大的商人,还有谁能帮我们卖那么多的茶叶、生丝去东南亚、中东、欧洲大陆?靠我们自己吗,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撺掇郑氏打荷兰红毛什么的,以后休要再提,对我们没有丝毫益处,相反还要损失一些利润,傻子才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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