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门人这便去传信。
四月孟夏。蓟国千里水田,一片忙碌。春分刚过,便有国民备耕、通渠,开启新一年稻作。谷雨之后,千里水田,遍布农人。各家各户,皆赶在芒种前,整理好水田,以备育秧。
夏至后,暑热渐起。
蓟王四时进补,多为流食。将作寺精心打造的机关床榻,坐卧起居皆宜。上置喷淋,内藏便器。不误洗漱更衣。
蓟王麒麟霸体,先行复苏。问过太医令华妁,禁行房事。却也免不了耳病厮磨,情意绵绵。
蓟王梦中呓语,亦渐清晰。所唤,多是幼时玩伴。换言之,蓟王梦境,恐亦是少年时光。究竟是从门前五丈桑上,失足坠地前,还是悠悠还魂之后。便不得而知了。
有无蓟王,大不一样。
虽说,蓟国国力,蒸蒸日上。然整个国家,皆处于收缩防御态势。轻易不起争端。若非必要,更不愿轻离国境。
凡朝政不决,少帝仍例行公事,六百里来问。太妃皆回复:请陛下圣裁。
二戚相争,剑拔弩张,已蔓延至朝堂。董太皇仍不知退让。凡何车骑党羽上疏,大半驳回。而董骠骑所求,却大半应允。如此偏颇,有失公允。
便是太傅杨彪,亦上疏劝告。为大局计,不宜过于偏私。
奈何董太皇,油盐不进。一意孤行。引何苗越发憎恨。利益受损,已不可估量。何况更有损外戚威势。长此以往,趋炎附势之辈,必转投董骠骑门下。待何车骑势单力孤,朝野皆为董骠骑只手遮天。一战而定,何苗再无还手之力。
生死存亡,焉能坐以待毙。
“太皇何意?”朝会不欢而散,太仆王允与司空卢植,相伴出宫。
“太皇或行‘激将’也。”卢司空言道。
王允这便醒悟:“董太皇乃为寻‘大义’。”
“然也。”卢司言道:“何车骑自觉逼迫太甚,若怒急兴兵,则正如董太皇所愿。前有大将军何进,后有车骑将军何苗,便是何太后亦难辞其咎。”
“果然如此。”王允一声长叹:“董骠骑麾下有三万西凉精骑。何车骑并太后,不过二万人马。且还有一半需守备西园。换言之,董骠骑三倍于何车骑之兵力。兵法云:‘倍则战之。’董骠骑自诩胜算。”
“然也。”卢司空,驻足眺望京中烟云,一声长叹:“蓟王归国,或是天意。”
未尽之言,王允焉能不知:“今汉气数已尽。唯有王上三兴。国祚方可再续。”
卢司空轻轻颔首:“今年注定多事。”
王允忽问:“王上可有转圜?”
“闻已能呓语少年事。”言及刘备,卢司空面色稍霁。愁云惨雾,黯淡无光中,唯剩蓟王,星星之火。一息尚存。
“如此说来,大梦必有醒时。”王允亦长出一口浊气。
“玄德,应运而生。何时自醒,便看我大汉,气运若何。”卢司空非精谶纬之术。然此时,亦只能求问神鬼。
恭送卢司空车驾先行。
王太仆这便登车,驶往函园遗芳里,赴尚书令曹节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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