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太仆封谞。熟记明岗暗哨,门禁口令。便是羽林卫巡视路线,亦烂熟于胸。一路无惊无险,抵达云台。与窦太后相见。
少顷,黄门少令秘遣心腹,将昏睡不醒的董重、董承,一并送至。片刻,又得密报。言,城内董骠骑府中家小,已入太仓,出北邙。
诸母本就随船同返,求医问药。窦太皇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更早生退隐之心。自求之不得。
事不宜迟。二宫太皇,同登二十八功臣阁,顺下密道出城。
宫中一干人等,及所藏珍宝,皆无从带走。唯封谞一人随行。
乘船渡过暗渠。待忐忑不安,推开暗门。精舍灯下,主记蒋干,已恭候多时。
“叩见太皇。”九江名士,自有风仪。
“主记免礼。”董太皇出声,由在发颤:“速行。”
“喏。”胡姬酒肆,乃蓟王产业。肆中人等,忠心不二。自不会走漏风声。二宫太皇,久居深宫,又乔装改容。寻常人等,亦无从分辨。再者说来,胡姬酒肆更多达官显贵,便服出入,昼夜不断。早已见惯不怪。
经由覆道,入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再换乘幕府公车,驶往函园。
河南尹、洛阳令,司马芳、司马防,皆出蓟王门下。幕府公车出行,谁人敢半道相拦。无惊无险,无知无觉。二宫太皇车入函园山门。入阳港水砦,登华云号赤楼帛兰船。
步入华室。此时此刻,二宫太皇,这才心安。
蒋干奏曰:“此船,下臣已命人详加查验,无有疏漏。太皇暂且栖身,待入鸿池,再转乘横海大舰不迟。”
“可也。”窦太皇轻轻颔首:“有劳主记。”
“不敢。”蒋干拜退。与封谞一并出室。
待室门徐徐闭合,再无外人。四目相对,皆心生侥幸。
“姐姐可有不甘?”窦太皇忽问。
“性命要紧。不甘又能如何。”董太皇苦笑作答。
“此去蓟国,恐难如愿。”窦太皇素有先见之明:“蓟王恪守臣节,不欲做权臣。断不会擅自废立大汉天子。”
董太皇慨叹:“蓟王其人如何,我岂不知。然今日不走,他日必为史侯所害。即便……料想,蓟王亦会善待。”
董太皇虽欲言又止,窦太皇已心领神会:“蓟王乃长情之主。断不会如此薄凉。”
二人各想心事,一时无言。
便在此刻,忽另有人言:“尚有诸事不明,二位太皇何必急行。”
“何人窃听!”董太皇惊惧莫名。
华室内墙,暗门忽启。
便有一人,破壁而出。
正是何太后:“妾,叩见太皇。”
“是你!”董太皇心惊,溢于言表:“何以知之?”
“虽暮夜潜行。然天知,地知,神知,鬼知(注①)。妾岂无知?”何后出口成章。
窦太皇亦赞道:“太后博学广知,一日千里。”
董太皇冷笑:“所为何来。”
何后答曰:“太皇此去,凤翔千仞,蛟龙入海。再无性命之忧。奈何,徒留妾一人,身似浮萍,无依无靠。故藏身相见,欲求一物自保。”
“欲求何物。”董太皇强作镇定。
“王美人贵子。”何后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