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蔽日,百里可见。
围城羌骑悉知,仓惶而退。连天加夜,驰援老寨。又接连遇伏,人马折损无数。不等返乡,便半道折戟,主帅为流矢所杀,残兵一哄而散。此时方知,幕府将校,并无远遁。
危急关头。热锅蚂蚁般乱窜的三十五部渠帅,便又聚拢到宋建大营。问计破敌之策。
中军大帐。
宋建环视众人,居高下问:“情况如何?”
“西域联军与护羌校尉部,兵出数路,攻入河湟老寨。家中老小,无数牛羊,皆被掠走。又一把火,烧尽老寨。斥候已去看过,当真瓦砾无存,鸡犬不留。呜呜呜……”便有豪帅泣声答道。
“此必是蓟国谋主之计也。”宋建一声长叹:“蓟王惯掠人家小。我等还是大意了。”
“如今家小何在?”便有新到豪帅,双目红肿,掀帘入帐。
“皆被重兵驱策,迁往西倾山中。”又有豪帅涕泪横流:“追之不及也!”
“钟羌与蓟王结亲,自当甘为驱策。”在座有人恨声道:“我族败类!”
“为今之计,又当如何。”再有人急声逼问。
帐内众人,皆看向宋建。与宋建一碰,又各自移开。内心之仓惶无助,窥一斑而知全豹。
“蓟王只取罪魁祸首,天下皆知。”宋建目视众人:“诸位可敢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家小被扣为质,如何敢战。”众人垂泪。
“可否与我一走了之。”宋建再问。
“背腹受敌,走投无路。”众皆哭诉。
“唉……”宋建一声长叹:“战不能战,逃不能逃。如此,便将我五花大绑,同上陇山,负荆请罪。”
“这……”众豪帅互相看过,遂咬牙下拜:“谢将军……舍命相救!”
“且收拢部族,各自罢兵回营。切勿惹恼蓟王,悔之晚矣。”任务达成,宋建不由暗出一口浊气。
“喏!”大小渠帅,掩面逃窜。收拢部族,暂居沿途幕府军营,日夜煎熬不提。
至此,无双连环,或可宣告完结。
亦未,可知也。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然三十六部杂羌兵谏,却来得快,退更快。
虽不过是“癣疥之疾”,却也是“肘腋之患”。不可不防。
蓟国谋主,巧设连环。假意示弱,诱敌深入。奇兵尽出,一战而胜。便是所谓“卖了个破绽”。连环计的精髓亦在于此。不到最后,不知胜负。更窥不破战局也。
数日后。宋建领三十五部杂羌,同登大震关首,负荆请罪。
沿途民众,冷眼旁观,怒目而视,物伤其类,心有戚戚,不一而足。
待蓟王亲出,为宋建披衣松绑,言道:“都尉辛苦了。”
便在众渠帅满头雾水之际,宋建躬身答道:“臣,幸不辱命。”
此话不啻五雷轰顶。
众渠帅这才幡然醒悟。从此再不敢言反。
不费吹灰之力,荡平杂羌。陇右从此,再无人敢谋蓟王之逆。
因无人知晓。蓟国谋主是否仍有奇谋,伏于身侧。
陇右大捷,消息传到洛阳。满朝文武,弹冠相庆。
《汉书·王吉传》:“吉与贡禹为友,世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言其取舍也。”
时下,弹冠相庆乃十足之褒义。
此,亦是时代之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