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都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更何况大燕神朝与大嬴神朝,近些年来,边境虽然多有小摩擦,可距离真正开战,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一次也是正常的出使,来的又是皇族中人。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在自己境内出事,这是规矩,也是一种另类炫耀强大的方式,只要你在我的地盘,你就不会有事,无论是谁,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很难的。
此刻,刑部大牢里,十八皇孙坐在阴森昏暗的牢房里,胸中怒火已经平复,他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一件小事,就将他抓进这里,无论如何,都是大嬴神朝不占理,除非大嬴神朝真的打算将他留在这里,让他死在这里,两国开战,不然的话,马上就会有人请他出去。
大嬴神朝不会要了他的命,也不愿意让他陨落在这里。
大燕神朝的情况,比大嬴神朝还要混乱,他被人暗地里称之为皇太孙,他的父亲是废太子,他与现任太子,绝对不可能是一路人。
大燕神朝里,争斗最凶的,就是他和现任太子。
他若是死了,现任太子失去了对手,大燕神朝内耗骤然停止,就需要将矛盾转移出去。
最后的结果,十之七八都是要针对大嬴神朝。
而这就是大嬴神朝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想明白了这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不出去,没有人敢对他用强,就要利用这一次机会,化被动为主动,不给足够的条件来安抚,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善了。
中间的尺度怎么把握,就要看实际操作了。
起码要让嬴帝先松口,纵然嬴帝不会下命令,让大帝姬去大燕,只要他不反对就行,那个时候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规劝大帝姬这一个问题了。
十八皇孙坐在那里,闭目沉思。
正在这时,使节团里没有被抓来的人,已经在外面施压,将消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闹的沸反盈天,不少人都觉得这一次大嬴神朝做的有些过分了。
尤其是这位做事冲动的刑部尚书,实在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你一个刑部尚书,竟然去亲自抓人,闹成这种不上不下的难受境地,作难的不还是朝廷么。
周王在当天就亲自上奏,参了沈星落一本,说沈星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甚至可能是别有用心,想要可以挑起战争,他这个长期待在前线的战争贩子,就有了重新上前线的机会……
反正就是各种扣帽子,最后主动请缨,说是来探望一下十八皇孙,以最快的速度,将十八皇孙请出来再说。
参奏沈星落的事,暂时没有结果,可后者,却得到了应允。
从事情发生,到周王来到刑部大牢,也不过区区数个时辰,这个效率,可以说是非常惊人了。
周王亲自驾临,沈星落也没出现,他在等着秦阳来,现在的局面,他已经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了,与其多做多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沉默以对,再想办法解决。
甚至后来想了想,秦阳让他去盯着十八皇孙,这边刚说完,当天,秦阳的护卫就跟十八皇孙当街冲突,若不是他一直盯着,这俩必然在离都之内大大出手。
这是不是也都是秦阳安排的?
沈星落很有自知之明,他做事擅长直来直去,可是却也不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只不过习惯了,也不太懂这其中的道道。
他现在就等着秦阳来了,看看秦阳怎么说。
于此同时,周王也来到了刑部大牢。
看着被关在牢中的十八皇孙,周王挥手喝退左右,与十八皇孙对视了片刻之后,忽然笑出了声。
“没想到啊,十八殿下,我们在离都的初次见面,竟然会在这里,看殿下的意思,我是将你请不出去了。”
“周王殿下,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当这个说客,最后徒劳无功,闹的灰头土脸,脸上也不光彩。”慕容佳岳神情很平静,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
“不,十八殿下误会了,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来告诫一下殿下,你想要以此作为依仗,想让陛下松口,让你带走大帝姬,是不可能的,陛下的性子,从来不会受人胁迫,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白吃苦头。”
周王笑着说道,只不过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嘲讽这个大燕神朝的十八皇孙,只顾着大燕之内的情况,却连大嬴神朝这位大帝的性子都不清楚。
竟然想要暗暗要挟大帝,简直是痴心妄想。
“周王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慕容佳岳缓缓的抬起头,仿佛此刻才正视了周王。
“我只是来告诉十八殿下,离都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至于听不听,信不信,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周王先撇清了关系,而后自顾自的道。
“你应当知道,抓你来的人,是大帝姬的人,而此人,也是陛下御笔亲批,圣意独断所定下的刑部尚书,而陛下没有恢复大帝姬的封号,却这么做,其中的意义,你应该清楚。
你想要以此让陛下直接松口,这是一条死路,绝无可能,反而会神朝众人同仇敌忾之意,凡事都要将个理字,也要就事论事,方能让人无话可说,言尽于此,十八殿下在这里慢慢斟酌吧。”
说完之后,周王在牢笼之外,揖手一礼,静静站在那里,再也不说什么了。
而慕容佳岳坐在那里,慢慢斟酌,彻底明白周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大帝不会受人胁迫的时候,做出妥协,这样做太不给大帝面子了。
直接跳到结果,是下下策。
就事论事,反而显得英明,这才是上策。
谁抓他来,谁将他塞到这里,就找谁,根本不去谈别的事情。
大帝将沈星落放到这个位置,不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大燕所求么?
那现在,若是他只抓着沈星落不撒手,听周王的意思,纵然是大嬴神朝之中,也有的是人,想要让沈星落下台。
届时,只要嬴帝处理了沈星落,就算是收回了原来委婉的拒绝。
那个时候,嬴帝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是恢复大帝姬的封号,要么就遂了十八皇孙的愿,让大帝姬去大燕神朝。
再也没有委婉的拒绝,也没有冷处理了。
同样一件事,同样的诉求,不同的应对之法,最后的结果却会有很大的区别。
慕容佳岳嘴角带着一丝嗤笑,喃喃自语。
“果真啊,最了解这里的,只有这里的人,最了解大嬴皇族的,也只有大嬴皇族的人。”
周王听到这话,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
“十八殿下可有了决定?本王好回去回话。”
“看来太子和赵王,都小看了周王殿下啊。”慕容佳岳没正面回答,只是赞叹了一声。
“好,那十八殿下,就在此稍受委屈了。”周王身形平静,揖手一礼,转身离去。
……
同一时间,刑部府衙,沈星落的办公之地,就只有沈星落一个人,其他人现在都绕着沈星落走,每个人都找了各种借口,远离了这里。
谁都不想被沈星落牵扯到。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沈星落这种性子,在刑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做不久的。
六部大佬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直来直去性子的人,这种人,在军部倒是很受欢迎,但那也只是在前线的而已。
离都之中,正儿八经交手,拳拳到肉,拼尽全力分生死的事情,并不是太多,更别说神朝的大员之间了。
秦阳来到这里之后,也没废话,直接道。
“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所有详细的经过,都说一遍。”
沈星落也不含糊,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甚至大家说过的话,也都全部复述了一遍。
“……基本就是这样,而且现在,周王已经参了我一本,他已经去了大牢了……”
说到这,沈星落稍稍一顿,蹙眉感应了一下。
“周王现在已经离开大牢了。”
“嗯?”秦阳眼神一凝:“坏了。”
要是来的别人,秦阳还不会多想,沈星落这个位子,可是在周王嘴里,虎口夺食弄下来的,要说周王不抓住机会搞沈星落,那才叫见鬼了。
有一个了解离都各种内情的内奸给那位十八皇孙出主意,可比十八皇孙这个外来者会坏事。
“方便带我去见一下我的护卫么?”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现在还是刑部尚书呢。”沈星落笑了笑,看的很开,本来在这里就干的不舒服,束手束脚,下面的人也是阳奉阴违,他还找不到把柄,心里对这个位子,也没什么得失之心。
在前往地牢的路上,秦阳微微耷拉着眼皮,念头急转,回忆着各种有用的信息。
回忆着十八皇孙的资料,再回忆着十八皇孙身边之人的资料。
有些是他自己弄到的,也有些是沈星落刚才说的,琢磨了许久之后,到了地牢的大门口,秦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事现在就只有一个完美解决的办法了,颠倒黑白,将沈星落的所做作为,洗成了正确的事。
进入地牢大门之后,秦阳终于清楚的感应到人偶师的位置了,也终于能跟人偶师联系上了。
联系上的瞬间,秦阳立刻发问。
“你跟那个面具人交手过么?”
“咦,秦阳,你终于来了,什么时候把我从这里带走?”
“别废话,你若是想走,这破地方能困得住你?这些阵法禁制,我花费一点时间都能破开,快回答我的问题。”
“噢,交手过一下,那个家伙杀气很重,我在街上碰到他们,这不是听了你的话,没准备打起来么,谁想到那个面具人,竟然先下手偷袭我,我一时没忍住,赏了他们一颗毁灭球,之后沈星落就来了。”
“他是不是用杀气偷袭你的?”
“你怎么知道?”
“别废话,偷袭你的杀气,你能不能模仿出来被杀气撑爆的死法?”
“我为什么要模仿?那个家伙偷袭我的杀气,我收集起来了,这种东西可是好材料。”
“嗯?”秦阳一怔,差点忘了,人偶师是什么东西都会收集,念头一转:“我快走到你那里了,你弄出来一个跟你一样的血肉傀儡,将那些杀气灌进去,让血肉傀儡被杀气侵蚀而死,最好直接炸成齑粉,让杀气逸散开,你自己趁机会过来,我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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