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一怔,心中微微有些暖和,向他点点头。
“那现在你怎么想?”他又问道。
“我得帮他们报仇——”她答道。
“报仇是必然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债要还,”但方鸻却显得很淡然:“但别让仇恨遮住我们的眼睛,让它去看到更多的真相,倾听细节——看看丹-洛妮小姐,杀他们的人还没走远。”
苏菲悚然,不由举起手揉了揉眉心,她一向很冷静,公会也是对她如此要求。在面对众多危险的关头,她也总是尽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真正事到临头,她却发现自己还不如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大男孩。
但这位银色维斯兰的小公主永远也不会明白,是什么样的经历,塑造了今日的他。
那个曾经在丝卡佩小姐翼护之下的少年,早已一去不返。
但她还是有些心乱:“我们应该怎么办?”
“再看看。”方鸻看向前方,那里是这座村庄之中最高大的建筑,他起身向那方向走去,对其他人说道:“跟我来。”
泰纳瑞克与箱子紧随而上,茜在得到苏菲许意之后,也手持长戟走了上去,只有帕克在最后面犹豫了一下,才畏畏缩缩地追上来。方鸻矮身进入那建筑内,迎面是一张灰黑的人类面孔,脸上布满尸斑,正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张大嘴巴,作势欲扑。
方鸻一惊,但实际冷静下来,意识到这是一具冒险者的尸体。
只是他才刚刚镇定下来,那尸体忽然咯咯咯活动起来,把自己从把他钉在地上的长矛上一寸寸拔出来,同时伸手向方鸻的脸拥来。方鸻伸手去拿自己的三式狮子手铳,但一道剑光已经越过他肩膀,刺入亡灵咽喉之中。
后者向后一倒,上半身与下半身撕裂开来,落在地上像是尘土一样碎成几块。
方鸻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箱子的剑。
“是经过这里的冒险者,”苏菲看着那尸体黑洞洞的眼眶,语气有些不自然:“这应该是选召者,可怎么也没有星光,选召者系统呢?”
除了这具尸体之外,屋内还有三具尸体,矮人弩手死在木架旁边,脑袋被利刃从中劈开,夜莺小姐眉心与心口各中一箭,仰面倒在屋中央的黑烟之中。
治愈师的死状与外面的鼠人小姐差不多,转身逃走时在背心中了一剑,倒在夜莺小姐不远处。
方鸻默默走过三人的尸体,箱子在后面一人一剑,送这些人的尸首安息。
屋子的正中央,地毯的尽头是一顶蘑菇王座,上面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声,一个年迈的鼠人正摇摇晃晃地从那里站起来,目露红光,怨毒地看着五人。
它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来,沙哑地喊道:“去死吧,人类!你们毁了一切!”
“尼安德族长!”苏菲低叫一声。
老鼠人的胸膛正在裂开,从里面冒出蓝幽幽的魂火来,看起来不似人形。箱子向前一步向它出剑,但尼安德一挥手杖,一股无形的力道如暴风袭来,将中二少年撞飞出去。
躲在后面的帕克见状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对方这可算是遇上同行了,这头老鼠人生前也是力能魔导士。
老鼠人又将手中的杖头指向方鸻,但方鸻向前一步抓住它杖头,右手举起手铳扳开击锤,轰一声火焰喷发,老鼠人胸口中弹直接倒飞出去撞回王座之上。
他右手也断裂开来,用仅存的左手按着自己胸口冒着黑烟的大洞,眼中红光明灭,嘶哑地尖叫了一阵。
但尖叫声终归低沉了下去。
最后化为几声低沉的呻吟:“小心告亡之人……”
“小心乌鸦……”
“小心……那女人……”
“南方……”
“它们去了南方……”
然后歪着头,渐渐失去了最后的生息。
方鸻久久举着手中的枪,同时将左手的木杖一丢,树根削成的木棍骨碌碌滚向黑暗之中。
苏菲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高大的蜥蜴人走过两人,丢下一句话:“它已经死了,别相信死者的声音,这地下有什么东西,我听到黑暗之中的低语,或许有人在试图蛊惑我们。”
“可是……”
“南方是什么地方?”方鸻不再去看那些尸体,忽然问了一句。
“冥河,”苏菲反应了过来,小声说道:“那里有一个渡口,那条河流经安德特地下最深处,有人说它直通地心,但从没有人证实过。”
方鸻忽然想起一个传说。
鼠人、玛尔达兰鼹鼠人与奥芬兔族(并非哺乳类,奥芬魔族的一支)一同构成了一个广泛分布于艾塔黎亚各大陆地下的啮齿同盟,它们共同崇拜一个地心神话,即艾塔黎亚所有的地下河流流向地心深处,那里是群山灵魂的安息之所。
死者的国度。
因此冥河这样的称呼,对于鼠人来说其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称,在鼠人村庄附近的任何一条河流,都可能被他们称之为冥河。
蜥蜴人王子在老鼠人的王座前半跪下来,仔细看后者的死状,尼安德族长左拳紧握,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它伸出手,将之掰开来,将那东西取了下来,用焦黄的竖瞳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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