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军队,跟着昭、景、屈和项氏军队打打顺风仗还行,可突然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便有些懵了。此刻又听见后方传来阵阵喊杀,自家的主将也“逃了”,更是慌了神,不止是已被秦军击溃的五个百人卒伍,剩下的五六百人,也开始步步后退。
“停,快停下!”
斗然见状大惊,从方才的惊骇里回过神来了,他连忙帮御者拉住马,让亲卫大喊道:“胡公大旗依然在此!”
但亡羊补牢已经晚了,溃兵们似乎没有听到斗然亲兵的呼喊,依然像没头苍蝇般乱跑。斗然的战车旁有十多名身材高大的家兵亲卫,身上都套着甲胄,现在他们个个身上沾血,可是这血并不是敌人的,而是自己人的。
过去,每当作战出现颓势后退,砍掉几个胆小鬼的脑袋就可以逼着大队站在原地。可这次却不管用了,砍了十多颗脑袋依旧没有办法阻止溃逃,一时间,楚军中央千余人,已尽数溃败!
斗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中闪过一句兵法上的话。
“焚舟破釜,若驱群羊,驱而往,驱而来,莫知所之!”
……
“这是在赶羊么?”
位于南边百多步外的孙奉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自语。
从他的位置上看去,秦人毫不讲究战争规则,刚开始时还有点秩序。可现如今,已经完全不管阵列,只是一个劲地猪突冲锋,横冲直撞,就这么把楚人阵列给拱开了一个大窟窿,逼得斗然也只能转移。
结果导致了楚卒更大规模的溃败,闹哄哄地向四面八方跑去。随着后阵也爆发了战斗,后方那数百楚人也陷入了与秦人俘虏的苦战,难以支援。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唯一建制完好的部队,就是孙奉手下这五百人了,秦人一直没管他们。
按理说,孙奉的手下和秦军人数相当,若是从后掩杀,或是救助斗然,或许可以挽救败局。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连一点粮食都要精打细算的孙奉,做出了抉择。
“输了。”
孙奉沮丧地如是说,“吾等输了。”
他似乎是想起寝丘被李信攻破的那一天的情形,突然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在秦人掉头来进攻他前,勒令御者调转马车,带着手下的五百多人,以及从属于他百多骑手,将斗然抛在身后,向东方的寝丘逃窜……
……
“县公,孙奉这竖子逃了,吾等也撤罢!”
乱军之中,御者回过头,面容焦虑地劝斗然离开,虽然前阵已溃,后阵也全乱了,但他们好歹有战车,只要驱车而走,肯定能比秦人两条腿跑的快!
斗然却面色颓唐,但却没有步孙奉后尘仓皇逃窜的想法,而是抚剑叹息道:“没错,我是败了,纵观若敖氏立族以来三十代,没有战败还活着的家主!”
从春秋开始,楚国就有覆军杀将的传统,打败仗的将军,不必楚王和国法问罪,大多会先行自尽!
楚武王时,莫敖屈瑕率军伐罗国,因轻敌冒进兵败,事后自缢而亡。
楚成王时,若敖氏的另一支,成氏的家主,令尹子玉与晋军大战城濮,此战失败后,子玉羞愧难当,自刎于连谷。
楚共王时,司马子反与晋人战于鄢陵,楚军再败,失去了中原霸权,事后楚王虽未怪罪子反,但子反仍然固执地自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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