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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亢之粮,稳定了有些动摇的军心,经验老道的杨端和又建议,大军在范阳县附近休整两日,让在土路上行军多日,脏兮兮的兵卒民夫去易水里洗个澡,免得入夏后虱蚤从生,传染疾病。
扶苏则带着亲随,骑马在种满枣栗之树的易水之畔行走,十多年前,这条河,曾发生过一件重要的事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对太子丹,扶苏一点不陌生,他小时候,太子丹还是秦国的人质,时常出席宴饮,扶苏还被秦始皇要求,称之为“叔父”。据说,他是秦始皇帝年幼时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二人同在邯郸,同为人质,也同病相怜。
太子丹酒酣时,唱出深厚雄浑的燕歌,便是扶苏对这个北方国家的最初印象。
不过,再好的关系,也敌不过国仇,秦必灭六国,太子丹和秦始皇决裂了,欲杀之而后快!
太子丹、荆轲、高渐离,这也算是公子扶苏的仇家了,他虽然时常进谏,被皇帝视为忤逆,可扶苏爱戴自己的父皇,对这几个欲害父皇性命的人,无半分同情。
只是,燕人对秦的恨,也如同太子丹、高渐离对秦始皇的恨一般重么?
这倒不至于,燕人对秦人的愤恨,似乎比赵人更轻些。毕竟两国结仇攻伐,已经是很晚的事了,燕国百姓也不怎么怀念燕王室。只不过,秦始皇为了惩罚燕国,对广阳郡施行惩罚性的重税重役,当地黔首多有抱怨便是了。
在易水边绕了一圈,回到范阳县时,扶苏请当地名为”徐公“的县令,帮自己找一些当地士人来,大军在燕地行走,若有本地人为幕僚,他也更方便了解当地情况。
人倒是寻了几个来,都是当地富户子弟,言谈多是对扶苏的吹捧,夸他爱兵如子,夸他仁德英武,扶苏听多了也倦,随便应了两句,便让他们离开。
倒是最后一人,是个头上扎髻,没有戴冠的清贫士人,穿着皂色布衣,手笼在袖子里,扶苏和其他人攀谈时,不时抬眼打量他,捋着三角须,似笑非笑,扶苏也注意到了他。
等其他人说完退下后,士人才朝扶苏一作揖,用一口有些夹生的关中话道:“范阳布衣蒯彻,见过公子!”
“原来蒯先生会说雅言。”
扶苏还礼,他听徐县令说,这蒯彻是当地少有的,读过书的士人,曾游历燕齐,博学广闻,在本县小有名气。
既然不需要会方言的人当翻译,事情便简单了,扶苏随便与蒯彻聊了几句,发现他的确是有点真本领的,对燕地交通、城邑了如指掌,说起朝鲜之事,也能说出点扶苏不知道的。
扶苏来了兴趣,正打算多聊聊时,蒯彻却忽然起身道:“草民听闻,公子一路上与士卒同衣食,更不以赵地兵卒为外人,为之筹粮,来到燕地,又有礼贤下士之名,真乃贤公子也!然草民以为,公子需要关心的,不是朝鲜、沧海虚实远近,而是其他的,更为紧要的事!”
扶苏有些奇怪,问他是何事?但蒯彻却不言语,目视室内的译者、亲随等人,意思是,此事不足为外人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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