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纵多巫觋,连观射父这样的大巫,尚且不能达于上天,又怎么可以由你们主祭呢?”
太祝无言,观射父之才,他自然不及,沉默片刻后问道:“难道墨者竟能达于上帝?”
待墨者将这话传于适,适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自己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句话。
只是他根本不信鬼神,也不管上帝,这时候便含糊地问道:“若有上帝,必在九天之上,可对?”
太祝心说这话没有问题,当年重黎绝地天通,砍断昆仑天梯,绝于上帝,想来天神自在九天之上。
适又道:“若一人在商丘,欲往钟离,虽不知钟离确切之处,但车辙向南。另一人亦欲往钟离,却向北。请问,哪个人距离钟离更近呢?”
太祝回道:“向南者更近。”
适大笑道:“对,墨者可以让这些祝词距离九天更近,所以在找不出可以距离九天更近的办法之前,墨者的主祭之法就是最可能达于上帝的。”
他不待太祝回答,躬身面向楚王道:“请您出帐,观墨者手段!”
楚王同意之后,适冲着几名书秘吏的人微微颔首,那几人先行退出准备。
一众楚臣也都跟随出了大帐,周围兵车将这里围住,又有诸多甲士戒备,以防墨者使出曹沫专诸的手段。
若是此时车中装满了火药,倒是可以一举搞掉楚王,只不过适和墨者都不是宋人,而是天下人,所以对于楚王没有太大的仇恨,也犯不上做出这样的事。
那几名墨者拿出适准备好的一些古怪器物,走到众人面前,正是几个硕大的此时还未出现的孔明灯。
楚王不知这些奇怪的器物何用,便问道:“此为何物?”
“此物可飞九天。”
楚王不解,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丝绸器物,心中信了五分,源于墨者一贯带来的惊奇。
另一半,则是大为不信。
太祝心想,这东西如何能传于九天?
由是问道:“鸟翔于九天,需有双翼。我听闻昔年公输班与墨翟各制木鸢,那木鸢依旧有翼,而木鸢必有绳索羁縻,九天万丈,世间焉有万丈之索?”
适哈哈大笑,狂声道:“谁说没有羽翼便不能翱翔九天?天志无穷,岂是你所能知?鸟有羽翼,便能飞,那么可以说羽翼才能飞吗?如商丘人食麦,便可以说麦便是全部的粮食吗?”
墨家诡辩之术,楚之太祝也有耳闻,此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讷讷无语。
适装模作样地准备了纸笔,从一些墨家的巫觋那里学来的祝祷之词念叨一番,像是那么回事。
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将一张纸条绑在孔明灯的下面,楚王又问:“那草帛之上,书写的非是楚文。”
适道:“墨者之文,可通天帝。天帝又非楚人。”
“况且,若有上帝天神天鬼,也必然用墨家之字。昔年我随隐士求学,夫子年轻时也遇过隐士,得草帛千张,其上皆是这等问题,以解析天志。”
他这话算不上胡扯,毕竟他学的那些知识,确实是用他熟悉的这些文字书写的。
只是这话在此时听起来,便有了那么一丝鬼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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