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墨者传来的消息,这些人依旧不相信,依旧有些怀疑,毕竟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当适出现后,民众们习惯性地觉得适的话,是可以作为他们迷惘时候的方向的。
于是当适习惯性地爬到高处后,那些喧嚣的民众也很快安静下来。
他们依旧手持戈矛,也依旧想要往前挤一挤,靠的更近一些,听的更为清楚一些。
适撕下自己头顶的墨色帻巾,挥舞之后道:“你们听到的,都是真的!”
“我墨家弟子与沛县义师,合力穿阵,最终沛县义师运气更好一些,俘获了楚王!”
“你们现在不必担心三个月后易子而食,更不必担心我们墨家只能守城却不能让你们不饥馑了!”
说罢,城墙下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这些守城的民众欢呼的不止是三个月后可能饿死的风险消失了,更欢呼于希望和新的生活。
守城的这几个月,既是守城的岁月,也是组织起来的民众听宣义部宣传的几个月。
未来,第一次如同画卷一样展现在他们眼前,只恨楚人围城暂时不能施展。
那些肥田稼穑之术,那些棉布凉暖之法,那些权利义务只说,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围城而变得不可追求。
当围城终于结束后,这一切似乎近在眼前,就在咫尺。
可也有在兴奋之余,冷静下来问道:“适,可如今粮仓被烧,又错过了耕种之期,如今就算楚人退去,我们又将如何生活呢?”
此言一出,原本欢呼的民众瞬间心冷。
是啊,楚人走了,生活还要继续,可生活又该怎么继续呢?
粮食被墨家集中其中,宋公的粮食也被烧了不少,纵然当初写了契约守城之后偿还,可是新的赋税还未缴纳,宫室又哪里有粮食可以偿还呢?
楚人就算退兵,那些为了阻挡楚人而焚烧的麦田却不能回来了。冬天还有几个月,到明年收获之前,又该怎么办?
适沉默着,等待着众人从狂喜的兴奋变为冷静的绝望,直到场面再一次压抑无声的时候,适终于开口。
“沛邑已用轮作两熟之法,去岁又是丰年,麦豆丰收。”
“只是沛县自有沛县民众的利,不可能白白给你们。我墨家虽有耕田,可是数量也不够整个商丘用,我们纵然可以利天下而不顾身,更遑论利,但是终究太少,如同杯水而救车薪!”
他说道沛邑丰收的时候,民众们顿时又从绝望中发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不由想到:“是啊,墨家就在沛县,沛邑就是墨家,他们那里丰收,墨家又是想着利天下,难道不是可以从那里调集粮食吗?”
这仿佛洪水中木板的希望,被适的话击的粉碎之后,众人再次陷入了绝望。
沛县义师已经帮着商丘击败了楚人,俘获了楚王,他们又不是墨者,难道能够指望他们利天下不求利,救济自己吗?
宋公没有能力收那么远的赋税,更没有能力调剂,否则他也不至于被贵族逼迫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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