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露出了真面目,众人心中大骇。许谋说是“妖道”,可这做派有哪一点像人?
这一小队的兵卒虽说是日日操练出来、上山剿过盗匪的精锐,但到了这时候也不免心虚畏惧——从前打的是人。可如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听见阴阳怪气的笑、身边缭绕着刺骨的阴风,去哪里找敌人呢。
因而这队伍,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整顿整齐。然而到这时候,却发现外围的四个斥候都没了。
本是有两个明哨两个暗哨。但那四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是被什么妖怪施法掳了去。于是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儿——
也许是那四个斥候的血。
能做斥候的,必然心思机敏、身手矫健灵活,乃是这队伍里的精锐。而今连这样的精锐都没法子逃生,众人心中更加惶惶然。
但那丁敏用手中的一道符箓击破了妖魔的幻象,心中却已经安定了许多。他本是老军,守过边关,也与余国、业国的边军起过冲突,是见过血的人。于是晓得这妖魔并不像民间传说那样神通广大,多半是个什么精怪化成了人。
边关野地一向多有妖魔的传闻。据说此类妖魔道行并不高,多是以障眼法惑人心智,然后将人困死。但眼下他这一队几十人,个个都是阳气旺盛的大好男儿,怕他做什么?
于是他高声喝道:“我们是大庆的武备军!做的也是顺应天命的事!又个个是大好的男儿——邪不胜正,怕他做什么?!没见他只敢虚张声势、不敢冲过来么?!”
“燕二!”
他口中喝的燕二乃是一名弓手,在许谋手下的一火中。这一火十人都使长弓,个个有左右开弓的本领。这燕二自小是猎户出身,却偏生了一身的白肉,更擅使连珠箭——是到了军中之后许谋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因而都戏称他浪子燕二。
那燕二原本是护在许谋身边。听被点到了,猛地拔高挺胸道:“在!”
丁敏听他中气十足并不畏惧,便在心中赞了一声。随后道:“你等听我的指令,我指哪里,就给我射哪里!”
这话音刚落,腥风忽然又从西边的林中刮过来。丁敏一瞪眼,厉声喝道:“放箭!”
十名弓手立即张弓搭箭、攒射过去。只听得一阵嗖嗖如疾雨的破空呼啸声之后,那林中忽然响起了几声哀嚎——这哀嚎却不是人声,而像是野兽、像家犬受了伤。
一听这声音,军士们心中稍定——既然能被弓箭所伤就不是什么神异非常的玩意儿。要论刀马弓箭的话,天下间还有比他们这群人更加擅长的了么!
因而丁敏又喝:“刀盾手长枪手过去,给拖回来看看!”
立时有又五名刀盾兵分出来,压低了身子,持盾护在前面。再有五名执丈二长矛的押在后面,一起往那西边的林中推过去。这时候阴风已经弱了许多,腥气却越发浓重了。林稍之间,之前那老头子又在叫骂,无非是些“敢伤我儿孙我叫你们不得好死”之类的狠话。
但如今人们已经不是很怕了,只当是他在虚张声势。俄顷,往林中去的刀盾手与长矛兵回来了——拖了三头浑身血淋淋,还在呜咽挣扎的玩意儿。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三头老狐!
寻常的狐狸比家犬还要小一些。可这三头老狐却足有小牛犊大小了,根根胡须像是钢针一般。先前四个斥候没了声息,大概就是被它们偷袭、咬断了喉咙。
然而如今这些军士已经武装警惕了起来。军中所用的长弓又远非寻常的猎弓可比——十个训练多年的弓箭手齐齐发射,即便这三头老狐皮厚力大、也是吃不消的。一头被贯穿了脑袋,当场死了。另外两头伤在腰腹之间,也都没什么力气了。
丁敏拔刀在手,一脚踏在一只狐狸的头上。那狐狸吃痛、垂死挣扎,一口咬在他脚背上。但狐狸已经是奄奄一息、没什么力气。丁敏这队正所配军靴上又镶嵌了薄铁片,才不怕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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