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就眯起眼,再看了一会儿。可山下那些先头部队一个个的人儿也只有手指长短,足足距离两百多米,并看不分明。他是军人,并不习惯茫然的等待。于是转头道:“燕儿,去前面看看,出了什么事。”
燕二得令,立即跳上山路旁边的草坡,一溜小跑着去了——在阳光下扬起一路的灰。
但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就返回来了。脖子涨得通红,脸上尽是忿忿不平之色。到了丁敏的马下先骂:“他妈的,这些北胡子,欺人太甚!”
可他也晓得事情轻重缓急。骂完了马上又道:“我离得远远就把我拦回来了,什么都不说,只赶我走。队正,这些北胡子是不是要黑了咱们?”
丁敏皱眉向前看了看,低头问他:“看见是什么人没有?”
燕二喘着粗气:“我也不晓得是哪里的兵,但是远远看着衣甲鲜明,体格也很大,比那些北胡子还大。我只看了个大概,但是……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丁敏微微一愣:“你也看不出?”
燕二是许谋带着的。虽然年纪小,可见识并不少。从庆国的南边到北边,五年里大小的营盘过了个遍。又被当做精锐的斥候来培养,因而是很有些见识的。
可如今他这样说,就意味着前面出现的那支军队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就连推测一下子的可能性都没有。
在这漫卷山里……庆国人、业国人、余国人、离国人,或者再有辰国、烈国人。燕二说看不出,还能是哪一路的?
丁敏便看了看许谋。两个人略想了想,丁敏道:“我过去看一眼。”
他是老军,自然很不喜欢情况不在掌控之中的局面。一无所知的感觉是最叫人忧心的了。许谋点头:“燕儿,你跟着他去。”
便是在这时候,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李云心开了口:“不想死,就不要去。”
他的声音还是老样子——懒洋洋、慢吞吞,颇有点玩世不恭、游戏风尘的意思。他昨夜这样说,丁敏或许心里会不痛快。但如今这么说,丁敏愣住了。他猛地转头:“道爷,这话怎么说?”
李云心笑了笑:“瞧着吧。”
……
……
离国啸掠军都头第五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材魁梧,口中荤腥不忌,脾气不好,张口就要骂人。但其实他的心是很细的——不细,也做不了这个百夫长。
因而当这一军从林中走出来的时候,他便皱起眉。
倘若来者是什么庆军、业军、余军,他心情好,都会先冷眼打量打量,然后再叫他们长官出来说话。他乃是大离啸掠军的都头——那些军中的一个指挥使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地说话,何况什么队正、火长之类的小官儿。
但这一队……他从未见过。
他们的先锋拐过这小山坡,就猛地撞见两个彪形大汉直挺挺地站在路当间儿。
都生得孔武有力,虎背熊腰。
顶着厚重的牛角盔。头盔是暗红色,上面装饰着高高的野鸡翎,看着华丽极了。
身上披着彩甲——不是皮甲,而是铁甲。明晃晃的铁鳞缀在暗红色的厚皮上,腰间扎着色彩斑斓的蟒皮带,脚上踩着黑色祥云靴。
这两个大汉手持浑铁重矛,宛若门神一般拦在道路上。见了离军也不惊慌,只沉声喝道:“我家大将军有令——凡从此地过者,都要下马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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