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燕十八快活地哼哼两声,将背上的行囊抛下。抽出腰刀将周遭的疯草都连根斩断、铺在地上。又在外沿洒了蛇虫的粉末,才打袖子里摸出一只小鼎。
掌力一摧,小鼎便嗡嗡变大、落在这草垫中间。里面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团火。这火熊熊地烧起来,林中也就愈黑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身后尽被黑暗吞噬,只有这片草垫上还有昏黄温暖的光。
汉琢在火光旁坐下,瞧着燕十八一边惬意地哼哼一边弄吃的——燕十八身形魁梧,此番入林便在背上背了个很大的包裹。这包裹里不是别的,而尽是吃的。如今取出了四只油汪汪的烧鸡用枝子穿了搁在火旁烤,又摸出些肉干、腌货一类的玩意摆开。
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两人是结伴出游的。
汉琢早习惯他这做派。也晓得他这种“妖仙”与自己这种人的习性是不同的,就不说什么。等这燕十八忙完了,他才转脸透过密林的缝隙往那巨木上再看一眼,说:“其实我见过龙王的。”
燕十八笑起来:“何时?在梦里?”
“去年在漫卷山的时候。”汉琢捡了根草茎叼在嘴里,“你知道我是降将。我从前是庆国人。去年冬天的时候我们一队人押运红土经过漫卷山,遇着妖怪,结果还遇着了龙王。后来到了联军大营里瞧见龙王和玄门一个叫金光子的女人斗起来,我们就都跑掉了——这事儿你该知道的吧。”
燕十八惊讶地看着他:“这事儿我知道,可是——你去年在漫卷山?你去年岂不是还是个大头兵?怎么就做到了偏将军?你降了容军之前是偏将军,没错儿吧?”
汉琢摆摆手:“死的人多嘛,可是我命大。我们队正死了,只剩我一个,我又收拢了些残兵,就提成队正。后来旅帅死了,又只剩我一个。我再收拢了些残兵,又提成旅帅。后来都指挥知道了我,说我是福将,就叫我做了亲兵头领。结果在望山滩那一战的时候都指挥又死了。没人敢要我,就打发我去做运粮的偏将军了。”
燕十八一拍大腿:“妈的。我算是知道前几天咱们的刘将军是怎么死的了。”
汉琢赶紧摆手:“可不关我的事。你回去了别乱说。”
燕十八大笑。从枝子上撸下一只烧鸡,也不撕,就大嚼起来。
汉琢便也撕了个鸡腿儿慢慢吃。吃到一半又眯起眼睛感叹:“唉……咱们往通天泽运红土的时候,起初心里倒是欢喜。觉得承平这么多年,可算是有些新鲜事做。哪能想到打那起天下就大乱……我如今只盼着什么容国也好、别国也好,快些将天下平定了。乱世的滋味不好受,我这条命也说不好哪天就丢了。”
“我要是有龙王那样的神通……唉,我早就——”
燕十八忙道:“嘘。这话可别说——那龙王据说是太上了,天仙一般的存在。你说了他坏话,当心他在千里之外听了去,回头找你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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