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辽人是觉得,五十岁到六十岁这十年,无论是运气,还是健康,各个方面都不太好,很多不好的事情都会在这段时间发生,所以,他们就避讳这个,五十岁说自己是六十岁,到了六十岁的时候,还说自己是六十岁。虽然这个说法有点扯,但毕竟是人家的风俗,我们稍微尊重一下。”宋珏啃完了一块点心,觉得胃里不太舒服,仰起头看着潘公公,“潘潘,让人去准备夜宵,每人来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是!”潘公公应了一声,走出去吩咐了小内侍,又回来听影十三的讲述。
“四十五年之前,耶律尔图初出茅庐,虽然在临潢府也算是有一号,但距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很远。而崔公公的父亲、祖父却是辽国的实权派,他假意攀附,得到他们的信任之后,反手就跟他们的仇人联手,陷害他们家有谋逆之举。而找到的那些所谓谋逆的证据,都是耶律尔图趁人不备藏起来的。”
“太公的祖父、父亲这么信任耶律尔图?”白萌不相信,“一点都不防备吗?不可能吧?”
“自然是信任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是族中很有出息的子弟,能帮忙拉扯一把就拉一把。”影十三解释道,“那个时候,耶律家内部虽然也有不少的矛盾,也有很多的争吵,甚至是也会当街动手打架,但这种用阴险招数对自己人下手,陷害自己的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十三将军说的没错。”潘公公赞同影十三的说法,“耶律尔图的名声为什么坏到这个程度,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阴晴不定、阴险狡诈的?为什么他做出一个决定,其他的人都要反复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他的儿子、侄子都要算计他,其实是有道理的,这个算计别人、暗中对别人下手的传统就是从他这儿开启的。”
“就是这么回事。”影十三轻轻叹了口气。“崔公公一家提拔他,他却反咬一口,诬陷他们谋逆。这谋逆大罪无论是在哪儿,都是异常重视的,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耶律尔图自然知道这一点,他藏了很多的铁证,于是……”他一摊手,表情非常的无奈,“崔公公这一支族人,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孩,人数超过一千。”
“都……都死了?”白萌皱皱眉,“还是有活口的?”
“七岁以下的孩子幸免,其他……”影十三停了一下,“全部都斩首,有亲历的人描述当时的那个法场,血流成河已经不是虚构的,而是事实了。那一次行刑整整持续三天三夜,刽子手的砍头刀都换了三把,每一把都卷了刀刃。”他摇摇头,“虽不曾亲历,但光是想想,也觉得不寒而栗。”
“是啊,这要是放战场上,斩首敌军千人是个很荣耀的事,可现在呢……”宋珏和白萌对望一眼,“下手的对象是自己人,心里有多憋屈可以想象。”
“后来呢?”白萌托着腮帮子,“七岁下的孩童都被……送进王宫做内侍了吗?”
“男孩都是,女孩……”影十三深深吸了口气,“官伎,除非身死,永不脱籍。”
“那……”潘公公假装不在意的擦掉留下来的眼泪,“太公家里现在还剩几人?”
“……仅剩崔公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