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整体上来说,有报有偿,比之明清时候士绅官员视百姓为鱼肉,随意宰割,任意宰杀,现下的世道已经是好多了。
汪辉祖一边劝着陈鸣,一边心里头也暗自感叹这世道是真的变了。就比如眼下的这档子事,要是在二十年前,那些官员与士绅相互勾结以后,那里还需要编入待遇最好的‘甲等’名册啊,直接就在衙门签押房里把淤坝地给夺走了。或者说,这些淤地坝显露出效果之后,那拦水筑坝的权利就不再是平头百姓的了,而是只能由这些士绅们来掌握。
而且淤坝地这种田产还会被抠三减四,一百亩地能上名册五十亩就是好的了。上了田册的淤坝地还会被记成最贫瘠的下田。可这对于当官的来说已经是功绩了,因为这是新田。
可是现在呢?士绅和当官的也有了默契,但为了保证他们的计划顺利的能实施下去,他们却要想尽法子的给对象套上甲等移民的外壳。这事儿就算办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惹来了老百姓的不满,再加上有乡官在里头蹦跳,以至于被掀翻了出来。平阳府法院也没有姑息养奸,对吉州的涉案官员、士绅,都干净利索的给予了惩处。最后倒霉的只有那个愣头青乡官葛二,被新到的吉州官员寻了个理由,送到了东北支边去了。
“陛下,淤地坝效果明显,投入小,技术含量低,受到晋省百姓们的普遍欢迎。但是长期以来,淤地坝建设存在政策不配套、建管体制不完善、投资不足、产权不清晰等问题。”吉州爆出的这件事就一定程度上是以上问题的一个反应,政策不配套,建管体制不完善,产权不清晰,“长久以往必会严重地影响了工程建设的健康发展的。”
“既然问题已经爆了出来,那就要解决之。”
用一个套话来说,围绕淤地坝建设管理的政策、机制、体制等内容,通过了解现状,分析问题,探讨对策,提出建议,进一步完善或制定淤地坝建设管理方面的有关政策,不断推进以产权制度为重点的淤地坝建管体制改革,建立淤地坝建设管理的良性运行机制,充分调动社会力量和广大百姓建坝、护坝,加快水土流失治理步伐的积极性,推动黄土高原地区的水土保持生态建设。
这些都是套话,都是站在一个极高的角度,希望一切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大理想。而放到事实上,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啊。
可是陈鸣就是这样一个位置拔得高高的人。
他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晋省的大小官员即便感觉着是天大的麻烦,也要一往无前的扎进去。
陈鸣的御驾就停留在蒲州府,往南再走一步就是风陵渡。他就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晋省给出的答案。
作为一个前世的三流大学的毕业生,陈鸣真的是很废物的一个人,淤地坝这玩意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具体的是一个什么情况他就全然不了解了。
这四年来,晋省前后一共建造了5500座大小不一的淤地坝,前后遭遇洪水冲毁了1500座,受损比例是很高的,并且初期的那两年这一比例还更高。
但是淤地坝良好的效益回报激发了晋省上下,洪水也阻挡不住的热情。
这一千五百座受损的淤地坝中,绝大部分是民间百姓筹资修建的工程,倒是国家出资修建的大中型淤地坝被冲毁的比率远比总体比率要低,还不足10%。
这个事儿上就涉及到了一些技术问题,虽然淤地坝的技术含量本来就很低,但也是要有技术的。
而至于被冲毁的淤地坝,也不是全部投入都毁于一旦,实际上九成以上的被毁淤地坝很轻松的就能修复,实际损失很小。
因为淤地坝被洪水冲毁的方式都是在坝体或是溢洪道冲开一个豁口,坝后淤面受到一定程度的溯源冲刷,并且冲刷速度很缓慢,既没有对下游造成过于严重的损失,因为淤地坝建造的位置都不会临近居民地和田野,也没有太过严重的损坏坝体。上游的大坝主体还能继续使用,坝体或溢洪道的修复工作量并不大。
所以说这么多被洪水冲毁的淤地坝,实际损失远没有数字表现的那么触目惊心。
而淤地坝为什么会被冲毁,在现在这个统计学刚刚在中国政府工作中施行的年代里,各种数学、工程学萌芽还在生长的时代,那更多地是设计技术原因,而不是方向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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