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给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轻衫。
只可惜,
这一幕,
周泽并没有看见,他已经下了车,没有继续关注着这里。
许清朗身上的衣服,在之前用匕首刺入自己胸口划动时,基本就破碎了,而此刻,这种绿色的光芒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他慢慢地动了,
而后,
像是鸡蛋壳破了,
那件薄如蝉翼的轻衫逐渐地被撕开,
像是在脱衣服,
其实,
是蛇蜕皮!
许清朗有些疑惑,那位海神,好像比想象中更好说话一些,没有讨价还价,人家仿佛认命和接受了一样,主动过度了他的力量过来。
蜕皮,
疗伤。
整个场面,
并没有寻常意义上蛇蜕皮的恶心,
甚至显得有些唯美,
仿佛早些年里的香港三j片的镜头。
其实很多事儿,换不同的人在做,真的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该死的世界,
还是看颜。
站起身,
许清朗低下头,
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胸口上原本存在的恐怖刀疤,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粉嫩的新皮,只是,伤口位置的疼痛还是存在着的。
这种疗伤,是真的治标不治本的典型,
看似恢复如初,但这些伤势,
还是需要好好地将养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恢复。
哦,对了,它可能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止血吧。
走到了玻璃前,
许清朗看着里面倒映的自己,
脸上,也恢复如初了。
不说是刀疤,连血痂都没有留下丝毫。
但他不敢伸手去摸,也不敢用力地去触碰,
然而至少是在心里,
已然是满意了。
女人爱美,
男人也爱美,
斜着头,
继续看着玻璃里的自己,
伸手,
在玻璃上轻轻地抚摸着。
许清朗的眼眸里,瞳孔似乎在分裂,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青色。
他盯着玻璃看了许久的自己,
而后,
侧过身,
抬起头,
环视四周,
不知道为什么,
一股深深的厌恶感自心底传来。
眼眸里的青色,
正在越来越浓郁,
瞳孔也在越来越妖异。
厌恶自己的人生,
厌恶自己所处的环境,
厌恶这陆地上的一切喧嚣,
许清朗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他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这些强烈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它们此时却真的出现,且在开始疯狂地瓦解着自己的心房。
他计算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
天花板的夹层里,
其实还有真正的后手,
不过,
没用上。
他算计了过程,也算计到了成功,
但成功之后的事情,他没去多想,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会再去算计成功之后的事情。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你企图和海神构建联系,从他那里获得力量时,
他的心绪,
他的思想,
自然而然地开始和你达成了一定的共鸣。
一个是修行存在好多个甲子的妖,
一个是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
到底谁能影响谁多一点,
其实真的不用去猜了。
许清朗有些生硬地继续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是他曾经最温暖的回忆,
但眼下,
他心底却有着一种想要将这里所有的一切杂碎毁掉的冲动。
心底有声音,
在不断地呼唤着他,
脑海中,
自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辛酸画面开始像是幻灯片似地不停地来回刷着,
它在否定自己的过去,
它在批判自己的现在,
它在篡改自己的未来,
它,
在将自己同化!
有些慌,
却不知所措。
许清朗找到了手机,他想打电话,但手机刚刚拿到手里,却又猛地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
手机,
四分五裂,
“啊啊啊啊!!!!”
许清朗抱着头,
蹲在地上,
一个男人,一个茫然的男人,一个好看的男人,一个畏惧的男人……
不知道蹲了多久,
许清朗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好压抑,
待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他感到无法呼吸,
甚至连这坚硬的地面,都让他很反感很排斥。
他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自己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又或者,
所谓的成功,其实也是一种失败?
许清朗的那位师傅,本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物,他极端,他疯狂,他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遇上了唤醒赢勾的周老板,
书屋的所有人,都会被他所净化杀光。
这种疯子留下的道统,
其实也是一脉相承,
许清朗自学,钻研,其实到头来,似乎是和他所最痛恨的师傅,走上的,是同一条路。
或许,
不久之后,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许清朗,
而是多出了一只属于海神的白手套。
许清朗的结局,
很可能和那位死在他怀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在大海上,
哪怕是经验最为丰富的老船长都可能迷失,
何况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人?
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面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脚在下一步时会往哪里迈。
“哗啦啦!!!!”
卷帘门被拉开,
许清朗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隔壁早就空置很久的书店,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周泽站在门口,肩膀上围着一条脏毛巾。
叉腰,
喘气,
不耐,
周老板感叹道:
“大扫除,好累啊。”
许清朗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
好熟悉,
他是谁来着?
怎么自己记不起来了?
不对,
他,
我肯定认识,肯定认识!
“老许啊,你回老家探个亲也不喊我,这老店里快一年没人来了,脏得不像样子,都是灰,我刚刚好不容易擦了一遍,可累死我了。”
许清朗下意识地点头,
是啊,
对于一贯喜欢躺在那里晒太阳的他来说,
打扫卫生这件事,
肯定很累的。
许清朗闭上眼,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像是一个宿醉的人,正在慢慢地恢复意识,
好疼,
好痛苦。
“老许啊,我饿了,做点儿吃的吧,老规矩,记账。”
雨停了,
天也快亮了,
周泽干脆从自己的老书店里端出了两个塑料椅子往外一摆,
自己直接坐在了上头。
像是个老爷爷一样,
双手交叉着放在自己胸口,
等待着朝阳升起,
然后摇摇晃晃,
晒太阳。
美滴很,美滴很呐!
“好。”
许清朗咬了咬牙,头好晕,好迷糊,像是刚刚被人拿了榔头,狠狠地砸了一记。
他走回了自己的面馆,走入了后厨,
昨晚买的菜,没用完,电饭锅里还有米饭,但已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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