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打断了他的思路,说道:“荀君,南平里到了。”
“这么快?”
荀贞太过出神,没留意路程远近,觉得好像才刚出了敬老里,就到了南平里。
南平里的里监门、里长都见过了,省去了寒暄和介绍,荀贞开门见山,说道:“县中震怒,县尉亲自带队,此次搜捕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要不在乎。王屠且是你们里中的人,务必打起精神。”
里长应道:“是,是。”
“许仲的亲友没来过吧?”
许仲的朋党在秦干的面前落了威风,必定憋屈恼怒,有可能来王家撒气。
里长答道:“没有。”
荀贞心道:“这么说,许仲的朋党还算讲理。”交代过了县中的命令,观察过了本里的虚实,他准备走,却见里长欲言又止的,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为何这般作态?”
“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许仲的亲友虽没来找王家的麻烦,但,……。”
“但怎么?”
“本里有一个无赖儿,昨夜敲了王家的门。”
荀贞愕然:“你说什么?”
“这无赖儿名叫武贵,一向不事产业,游手好闲,每日只浪荡博戏。”
“此人现在何处?带来见我。”
里长羞惭不语,荀贞顿时明了。
里长为一里之宰,上至收赋税、征徭役,下至捕盗贼、行教化,无事不管,惯例都是选用里中“辩护伉健者”,但这个“辩护伉健”只是针对寻常黔首而言,若碰上无赖轻侠之流,轻则束手无措,重则俯仰鼻息。眼前的这位里长显然是对“无赖儿武贵”无可奈何。
他问道:“可是此人不听管教?”
里长羞赧地说道:“此人无赖至极,难以管束。以前小人也曾说过他,不但小人,里父老也说过他他,但都没用,他根本不听。说得轻了,他只当过耳风;说得重了,便半夜上门、撒泼大骂。小人惭愧,无计可施。”
荀贞心道:“听他讲述,这武贵分明是个滚刀肉。”略一沉吟,已有计较,对里长说道,“你前头带路,我去王家看看。”
出了弹室,候在外边的程偃、陈褒紧跟其后,看方向不是出去,陈褒问道:“亭长,是去王家的么?”
荀贞点了点头,把“武贵夜敲王家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程偃勃然大怒,“呸”了口,说道:“武贵这个老婢养的!算个什么东西!”他一恼怒,脸上的伤疤不知是痒还是怎么,总是下意识去挠,挠了几下,又道,“不瞒你,荀君,俺早就看他不惯!以前,他总是去找阿褒博戏,赢了,一个钱不肯饶;输了,每次都赖账!大丈夫岂能如是?也就是阿褒了,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见识。换了俺,早打死这老婢养的了!”
亭卒低微归低微,到底占了个“卒”字,吃的是朝廷差饷,有捕人的权力,程偃的脾气,不敢“傲上”,却也不致“欺下”,若碰上许仲这样的人物,他自然钦服,但对上武贵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无赖,他实在鄙视。他问陈褒:“阿褒,你说对不对?”陈褒嘿嘿一笑,不接口。
荀贞说道:“你们和他有过来往?”
陈褒答道:“同在一亭,低头不见抬头见。早两年有些来往,近年来甚少见面了。”
谈谈说说,来到了王家,大白天的,院门紧闭,两棵桑树隔着粉刷的墙壁露出枝桠。
里长有眼色,抢在程偃、陈褒前头敲门。好半晌,院内有人怯生生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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