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佑慷慨地说道:“正该如此。”
钟繇笑道:“贞之爱兵如子,与卒同甘共苦,此古良将之风也。”
“推衣让食”放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不多见的。
郡兵们中有不少人也看到了荀贞等人吃的是肉羹,但对此,没有一人有任何意见,更没人说一句怪话。由此也可看出,即使在兵卒们看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荀贞从没训斥过文聘,这是第一次。
文聘见他发怒,不敢多说了,马上提起一个木桶,飞跑着给守卒送去。
许仲、小任、程偃等人给荀贞留下了一椀肉羹、一个胡饼,也各提一个木桶,拿着胡饼,准备去城下给宾客,或送给守卒。
辛瑷忙不迭把椀中的羹汤喝完,小任离他最近,他伸手拽住,说道:“别急,别急!再给我盛一椀。”小任得了荀贞的允许,艹着木勺给他舀汤汁。辛瑷嫌他舀的多是汤水,没见几块肉,抢过木勺,索姓自己来盛。盛的满满一大椀,这才松手,放他离去。
辛评失笑,说道:“玉郎,往曰在家,三餐所食,较之区区肉羹、胡饼,不知精美多少,也没见你多吃,今曰为何如此暴食?”
辛瑷一边吃饼喝羹,一边随口答道:“往曰在家不觉饿,今曰腹中空空。”
戏志才、荀攸、钟繇等人齐声大笑。荀贞亦不由微笑。
城头数百守卒,城下数百宾客,加在一块儿,千余人了,三几桶肉羹不够分,一个人最多喝上两三口。
然而,不要小看这两三口,不多时,城上城下尽是欢呼之声。
守卒们再看荀贞时,敬服之外,多了几分感谢和亲近。
四面城墙,把牛肉羹分给守卒们吃用的,只有荀贞和在南城墙督战的郭图两人。
……
夜幕缓缓降临。
守卒饱餐过后,荀贞传下军令,令将火把全部熄灭,并吸取昨晚被黄巾军搔扰了整整一夜的教训,把他们分成了两班,一班值夜,一班下城睡眠。
荀贞没有睡,荀攸、戏志才、辛瑷等人也没下城休息,辛评、辛毗赶回家去吃了点饭后,又跑了回来。
诸人聚在一处垛口内,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外黄巾军的阵地。
夜风冰凉,从诸人的衣甲缝隙中吹入,遍体生寒。夜空中,天边悬挂几颗寒星,半弯残月如冰雕也似。城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黄巾军的士卒吃完了饭,升起了一簇簇的篝火,纷纷围聚在火堆边烤火取暖。他们大多缺衣少裳,露宿野外太冷,不生火取暖不行。
酉时过了。戌时过了。
亥时正,戏志才低声说道:“差不多了。”
荀贞极目远望,入眼遍是星星点点的篝火。
夜色朦胧,太远的看不清,较近处的火堆边,黄巾士卒皆已释杖而寝。
在他们的外围,大约有一千多黄巾士卒守夜,可能是因为看到城头上没有火把,黑漆漆一片,以为郡兵都已睡下的缘故,这些守夜的士卒放松了警惕,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闲谈聊天,不少坐在地上。统带他们的小帅们也没人去管。
“那些贼兵怎么不睡?骑着马乱跑干什么?”
顺着辛瑷的指向,荀贞看见百余骑马的黄巾士卒穿过主阵地,穿过外围,接近城外。
到得近处,诸人看得清楚,这百余士卒的马上都挂着小鼓。
荀贞立刻想起了昨夜的遭遇。
杜佑嘿然,说道:“波才贼子这是想要接着昨晚,继续搔扰咱们睡眠啊!”
荀攸右手握成拳,轻轻打在摊开的左手上,说道:“贞之,机不可失!”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诸人却都知他和戏志才说的是一回事,即中午时诸人商定好的:夜袭反击。
钟繇虽不太懂军事,亦猜出了荀攸的意思,颔首说道:“公达所言甚是。贼兵此时只顾着搔扰我军,必想不到我军会突然出城夜袭,此诚我军出击之良机也!”
辛评、辛毗说道:“不错。”
辛毗顿了顿,又道:“却也不必急着出击,等他们这批贼兵搔扰完了,准备回去时,咱们再呐喊出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荀贞整了下铠甲,细致地把环首刀悬在腰间,试了试,觉得抽刀不太顺手,又调整了下位置,这才从容不迫地说道:“诸君请在城头为我观战。”
一个多时辰前,许仲、江禽、高素、冯巩等人已选好了五十个勇武过人、擅长骑术的宾客,做好了出城夜袭的准备。
荀贞向诸人行了个军中礼节,正待要下城率宾客出击,一人从后边扯住了他,叫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