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他来的几个军官,辛瑷以五十骑取郏县,胆大包天,江禽游侠儿,也颇有胆气,刘邓曾从荀贞暮入沈宅,击杀沈驯,并在“雪夜攻庄”一战中,在波家的宾客和道徒群中从后斩杀波连,更不必说,陈褒和原盼、刘邓两人带着一百五十骑潜入襄城县为内应,胆子也是不小。
这几个人不用担忧,主要是士卒。
荀贞行完三个曲,发现士卒们虽然有惶恐的,但整体来说还不错。
这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荀贞刚带着他们大胜一场,正士气高昂,其二,荀贞及时行赏,也激励了士气,其三,这次南下是荀贞亲自带着他们来的,荀贞是主将,名族子弟,郡兵曹掾,姓命比他们宝贵多了,若是必死,他可能会亲自带队先行么?故此,士气还算不错。
行完曲,荀贞叫来辛瑷,对他说道:“现在咱们等同是在敌境,不可不谨慎。你带上几骑去那边的高地,细细观察远近情况,若有贼兵经过或者来到,你可打旗示警。”令程偃从随行所带的一些轻便辎重中取出数面旗帜。这些旗帜的颜色各不相同,有青、有赤、有黄、有黑。这几个颜色都比较鲜亮,即使在远处也能轻易地分辨看出。
他把这几面旗帜交给辛瑷,接着对他说道:“当有贼兵经过或来到时,如果贼兵的人数在二百以下,你打青旗;如果贼兵的人数在二百以上五百以下,你打黑旗;如果贼兵的人数在五百以上一千以下,你打黄旗;如果贼兵的人数在一千以上,你打赤旗。”
辛瑷应诺。
他前天与苏家兄弟带五十骑攻复郏,回到襄城后,荀贞先嘉奖他了一番,继而按荀攸的建议又当面告诫他了一番,告诉他此次以五十骑复郏只是侥幸,下次不可这么冒险了。打仗有正有奇,正为主,奇为辅。一将功成万骨枯,在非到万不得已时最好不要冒险。
对以五十骑复郏这件奇功,辛瑷本人是不太在意的。他是个疏懒的人,之所以从荀贞击贼,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他喜欢这种戎马生活。
荀贞再又让程偃拿来几其它颜色的旗帜,也交给辛瑷,接着又说道:“若来到之贼兵全是步卒,你就只打刚才那几面旗帜,若是骑兵,你就打这几面旗帜,如前,一样按贼骑数量打不同之旗。若是步骑皆有,你就把两种旗都打出来。”
辛瑷应诺,收好旗帜,从他自己带来军中的二十三骑中挑了几个机灵勇敢的,离开这片暂时的驻地,驰奔出去,上了远处的高地。
荀贞选的这个临时扎营之处不是乱选的。
这块地方近有丘陵为倚,远有高地可供瞭望,并且在丘陵后边不是太远又有一片林木,可以用来隐藏伏兵。战阵之间,立尸之所,行军打仗容不得半点大意,营地的选择至关重要,一块好的营地足能:“我在盼着贼兵来呢!贼兵来了,我才好在君前展现我的勇武机智,从容镇定啊!”可这话实在难以启齿,他觉得羞涩,因转而问道,“荀君,吾等渡过汝水挺久了,下边怎么办?”
“怎么办?”
“是啊。”
荀贞笑道:“一个字。”
“哪个字?”
“等。”
宣康大失所望:“等?”
荀贞往远处望了眼,高地上辛瑷等人仍伏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他收回目光,笑对宣康说道:“是啊,等波才、何曼发现咱们。”
“就这样?不需要做些什么么?吾等这次南下,不是要诈败诱敌么?”
“急什么?志才和公达现在还没出襄城呢,他们到晚上才会夜渡汝水,渡河后到父城北边的山中差不多要走五六十里。等他们到达埋伏的地点,就算一路急行,也得明天早晨了。到达后他们再吃饭,再休憩,再准备,这样一来,再早也得等到明午他们才能进入战斗状态。现在才什么时候?离明午还要一夜大半天呢!咱们现在就去诈败诱敌?诈败容易,往哪里诱敌呢?没有志才、公达他们的埋伏,不是诱敌,是送死,不是诈败,是真败啊!”
荀贞耳提面命,教导宣康:“诱敌之关键是诱敌的时间,放到眼下来说,就是咱们被贼兵发现的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早了,公达、志才可能还没准备好,晚了,增加伏兵被发现的可能。”
“那就这么坐等?”
“也不是。万一波才太笨,一直没发现咱们,那咱们此次之诈败诱敌也是成功不了的。”
“那怎么办?”
“先等一会儿,如有贼兵经过或来到,咱们就出击。”
“如果没有呢?”
“没有?那就主动寻敌。”
“去哪里寻?”
“肯定不能直接去父城周边,哪儿是贼兵的主力所在。”
“那去哪里?”
“贼兵分出了一部巡弋汝水,咱们就主动去寻这股贼兵!……,叔业,我来考考你,寻这股贼兵有两个好处,你知道是什么么?”
“有两个好处?”宣康开动脑筋,在荀贞的注视中低头想了会儿,喜上眉梢,说道,“我知道了!”
“说来听听。”
“一个好处是这股贼兵人少,且分散,好打,吾等不用担忧会被包围。”
“不错,另一个好处是什么?”
“今天晚上戏、荀二君要带主力夜渡,他们虽是夜渡,但过了河后,要沿河走一二十里路,很有可能会被这股巡弋汝水南岸的贼兵发现,所以吾等就提前先消灭这股贼兵,等於是给戏、荀二君所带的主力扫清了道路,减少了他们被发现的可能姓!”
荀贞甚是欢喜,忍不住又拍了拍宣康的腿,笑道:“说的对啊!就是这两个好处!”
程偃跪坐在荀贞身边的另一侧,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道:“荀君,我觉得还有一个好处?”
“噢?什么好处?”
“汝水南岸很长,又远离父城,离贼兵的主力挺远。就算波才因为咱们杀剿这股贼兵而被惊动,派了大股贼兵来,咱们也可以带着他们绕圈子,至不济再渡水北上,不怕被他们消灭,而且也给明天的诈败打下了一个基础。”
“阿偃,士别三曰当刮目相待!”
“……,荀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变聪明了。”荀贞哈哈大笑。
程偃被荀贞一夸,挺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了几声。
正说话间,远处高地上辛瑷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另几个骑士也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把手里的旗打了出来。
宣康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这几人,就算在和荀贞说话时,也没忘了时不时地看上一眼,头一个发现了他们在打旗,猛地一下窜起,指着说道:“荀君,打旗了!荀君,打旗了!”
荀贞抬头望去,见打出的是青旗。
二百人以下打青旗。这应是又是一队巡逻到此的黄巾军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