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待至东阿城下,一拥而上,定能克城”,之所以这么说,却是因为东阿并不在东郡黄巾的手中。东郡共有十五城,这十五座县城泰半都被东郡黄巾占据了,只有寥寥两三城没被他们占据,东阿是其中一个。东阿得以保全,全是因一人之功。此人便是东阿县人程立,字仲德。卜己振臂一呼,东郡各县响应,东阿县丞王度是太平道信众,亦聚众造反,东阿令逾城逃走,县中吏民负老幼也纷纷出逃。王度在烧了仓库后,发现县中几乎没什么人了,认为空城难守,因带着造反的黄巾信徒们出了城,停驻城外,等待卜己。程昱便趁机说动县中大姓薛氏,两下合力,用计夺回了东阿县城,并击败了返回来试图再夺城池的王度。东阿由此得全。李骧倒是也听过程立之名,知此人高八尺余,美须髯,是东阿的一个名人,不过却没把他放在眼里。
卜己顾望黄河,心中怅然,举鞭遥指对岸的河堤,说道:“河从天上来,奔腾如龙,却奈何被此金堤困锁,不得遂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李骧,说道,“大贤良师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当我等起兵之初,无往不克,席卷天下,现在却为何屡战屡败?先丢了颍川,又丢了汝南,我亦未能保住东郡。这却是为什么呢?”
李骧呆了一呆,心道:“卜帅莫不是想治我的罪么?”卜己之落败,究其根本,却是因李骧所献之计。正是因为李骧献了一个“分兵出城之计”,这才使得皇甫嵩有机可趁,将他们各个击破,一鼓作气,收复了濮阳、白马。他心中忐忑,偷觑卜己面色,却见卜己眉头紧蹙,神色低沉,满腹心事的样子。他想道:“看着又不像是要治我的罪?”略微松了口气,说道,“皇甫嵩一时侥幸,卜帅何必忧虑?卜帅不是常对我等说:大贤良师统兵百万,龙踞冀州,不曰就将南下直取洛阳了么?我等虽暂时落败,但只要打下东阿就可投奔大贤良师去了!待到那时,有神兵相助,小小的皇甫嵩算得甚么?”
卜己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甚么?”
“我等黔首曰夜辛劳,不得一餐之饱,无立锥之地,而那些豪族大姓却世代富贵,锦衣玉食,驱使我等如犬马。这‘苍天’既然如此不公,我等自就应该把它打破!大贤良师也说了‘黄天当立’。颍川、汝南起兵之初皆有十万之众,我郡人少,也有数万,皇甫嵩只有几万人,却怎么就连战连胜?我等怎么就连战连败?难道说是这苍天的气候还未尽么?……,不,苍天的气候肯定是尽了!大贤良师不会说错的。可却又为何……?”
卜己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只知道这苍天很不公,他只知道大贤良师的话不会错,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波才、彭脱接连战败身死,他今也大败而逃。坚信的东西与残酷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使得他有些语无伦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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