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褒低声给他介绍:“那年轻人是冯家的幼子。”
荀贞“噢”了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冯家近在咫尺,不被吸引才怪。虽然听陈褒说这冯家的幼子是个场面上的人,不类其父,但荀贞没有结识他的兴趣,只当没看见。
半个时辰结束,场上比分三比一。
江禽这一队得了三分,北平里这一队,只有苏则进了一球。胜负不言自喻。荀贞说话算数,当场说道:“江君队获胜,按之前说的,一人五斗米粮。等会儿回到亭舍,我亲手点给!”
里民们还沉浸在刚才的比赛中,大多数人眉飞色舞,北平里的诸人灰头土脸,没有上场的诸人连连叹气。后来的观看者们却立刻被荀贞的话吸引住了,交口议论:“获胜的一人五斗米粮?”问参与“备寇”的那些里民,“米粮不是供操练所用的么?”
“荀君说了,蹴鞠就是操练。”
“蹴鞠就是操练?……,哎呀,早知如此,俺也来了!”说话的拍腿跺脚、后悔不及,“当日里长来找俺,要俺参加备寇,都怪俺那丑妇,怎么都不答应!五斗米粮,五斗米粮!赢两次就是一石!”俗话说:升斗小民。对贫穷的人家来说,五斗米粮已不是个小数字了。
不少人盘算:“要不要回去找里长说说,也来参与备寇呢?”
荀贞不知这些人的想法,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就算各里的里长来找他说,如今却也晚了,他是绝不会同意的。没有比较,哪儿来的优越?有了优越才会有认同,有了认同才会有积极性。
后悔不及的那人,不管他的盘算如何,他的话倒是提醒了参与备寇的众人。有回过神的,高声问道:“亭长,你说‘等会儿回到亭舍’,今儿的操练就算完了么?”
“是啊。”
“俺们还没上场呢!……,亭长,再来一场吧!”
“咱们今天来的晚,如今时辰不早了,怕不够再踢一场,便到此为止罢!”
秋季日短夜长,就算还够再踢上一场,但等结束、回到家肯定也都天黑了。里民们虽然不愿,但客观事实如此,却也无话可说了。便有人转而埋怨那些迟到的:“要不是你们来的晚,怎么会只踢这一场?”
迟到的诸人中可能有刚结婚不久的,被人嘲弄道:“晓得你才尝肉味,但省些精神,早来点,把力气用在场上,岂不更好?你在家耕犁得再多,能换来五斗米粮?若在场上赢得一次,可是实打实的五斗粮,拿回家中,给你那妇人,她定然高兴,说不得会肯让你换个花样试试!”
众人哄然大笑。
黄忠、杜买、陈褒引诸人下场中,收拾了球门,拿回“鞠”,重堆放车上。有人问道:“亭长,下次操练什么时候?”
“虽是农闲,但也不是无事可做,不能因为操练耽误了尔等家事。昨天、今天,已连续两天了,我打算把下次操练放在三天之后。”
一句“三天之后”,让那些摩拳擦掌准备赢取米粮的人失望不已,如当头泼下一桶冷水。有人忍不住,叫道:“家里能有什么事儿?俺们穷人,既没有仓楼修缮,也没有沟渠要挖。亭长,再等三天太久了点!”
“那你们说?”
“明天,明天吧!”
不少人表示支持,叫道:“对,明天!”
这倒是荀贞没想到的,他知道蹴鞠必能引起乡民的兴趣,也知五斗米粮必能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却还是小看了效果。他本打算循序渐进的,但既然有人这么提出,而且看起来支持者还挺多。他心中想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脸上却故作迟疑,说道:“明天?”
“对,就明天吧!亭长。趁天气好,咱们多踢几场。再等等,可就要冷了!”
有道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一场蹴鞠、五斗米粮,换来了里民们的热情高涨。荀贞顺水推舟,说道:“那行,就明天!一样还是辰时集合,如何?”
“行。”
“没问题!”
“好!谁再敢晚来,俺可要对他不客气了!”
操练第一天,取得了荀贞预料之外的好成绩。在随着众人回程的路上,他看似晏然从容,与江禽、苏则、史巨先等人谈笑自若,但内里实在开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