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他的推测,乐进大怒,嗔目喝道:“小儿!还敢糊弄黑白,颠倒是非!我从你里前过时,起了阵风,吃到尘土,难不成就不能吐出来?‘打人’?是谁先动手打的人?我好言好语与尔等分说,你们逼迫不让,我道歉也不行,你们还动手抢马!这坐骑乃是荀君借给我的,我岂能让给你们?你们又攘臂动手。我无奈反击,你们打不过,又讹诈钱财。……,真岂有此理!”
乐进本来还没有这么生气,这会儿真是气急。他一方面固然气愤第三兰等无赖,抢马讹钱,但更让他气愤的却是第三兰颠倒黑白,在荀贞面前抹黑他。他沉稳归沉稳,却绝不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路上遇到盗贼的时候拔刀出手,将之尽诛。
这时气急攻心,恼怒之极,他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剑,挺身怒道:“我今来你乡,是因与荀君有约,不愿为荀君惹下麻烦。要不然,尔等鼠辈,早被吾斩杀剑下!”
第三兰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当他吹牛,嘲笑说道:“短竖!高不过七尺,干瘦如猴,也敢大言!”众少年哈哈大笑。
乐进涨红了面皮,就要拔剑出鞘。
荀贞急道:“文谦且慢!”乐进被气急了,他这一拔剑必定血溅当场。荀贞不怕受责任,但杀了人后,乐进怎么办?只有两条路,要么伏法,要么亡命,都不是他所愿见的,急将之止住,心道,“这第三兰嚣张至此,不但讹诈路人,甚至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若纵之让之,我日后在乡间再无威信可言,几个月的苦心经营必付诸东流。”眼中微光闪过,做出决定,“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想等打听清了他家的虚实再做打算,然以今日看来,也不必‘再做打算’了。”问道:“第三君,那你想要怎么样?”
“荀君,俺听说你是名门子弟,做过繁阳亭长,当知律法。按法:‘斗而未伤人,下爵殴上爵,罚金四两’。”问乐进,“你是何爵?”
乐进二十来岁,与荀贞相仿,近三十年来,朝廷只赐过一次民爵,他当然只是第一级的公士。
第三兰说道:“被你殴打的那两人皆是上造,爵比你高。该‘罚金四两’,两人共八两,便是半斤,今一斤金合钱两万,半斤就是一万。”
乐进恼道:“那被我打伤的两个少年,一个不过二十一二,一个尚未加冠,何来‘上造’之爵?”
第三兰强词夺理,说道:“此二人乃是继承父爵,不行么?”
荀贞明知他所说不实,压住怒气,说道:“如此,你是想要他赔钱一万?”
第三兰大摇其头:“不然,不然!”
“那你是何意?”
“又按律法:‘伤人当耐,偿钱’。这短竖可不但是打人,还伤人了,需再赔给每人两万。”
一万加四万便是五万。荀贞心道:“你也真敢要!”问道:“五万钱?”
荀贞高七尺七寸,不及第三兰,乐进高七尺上,更远不及之。第三兰腆胸凸肚,仰头低眼,看着他两人,意态骄恣地说道:“钱之外,还当耐。这短竖本就短小,若再被剃了鬓发胡须,越发见不得人。俺们也不是恶人,不愿为此恶事,也不诣官寺诉讼了,这耐刑就给他省了。”
“省了?”荀贞不信他有这么好心,知他必有下文。
果然不错,第三兰接着说道:“刑虽能省,钱不能省。又再按律:‘赎耐,金十二两’。也就是一万五千。加上前者,只要这短竖拿出六万五千钱出来,俺便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