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凤栖山以来,所见所闻,让他对黄开整个人的认识,越发立体了。
恰逢黄开听戏《龙博传》,许易虽在远方,感知之下,却对厅堂内的情况洞若观火。
龙博传的故事,他也听过,再观黄开脾性,基本已十拿九稳。
在他看来,这黄开就是个没成熟的中二少年,正是特立独行,渴望认可的时候,所作所为,也都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
明明不吃人,却偏偏要犯天条,收容吃人妖怪。
放在常人眼中,这完全不正常,没有丝毫利益可言。
可在中二少年处,再离谱的事儿,都逃不过一个解释,三字:欲显尔!
说白了,就是妖显示自己,显耀自己,别人不敢干的事儿,自己敢干,不但干了,还大张旗鼓宣扬。
摸清了黄开的脾气,许易要做的不过是对症下药。
一个“雪夜访戴”的故事,在黄丞等人听来,这凡夫俗子简直犯了神经病,可在黄开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风致高标,雅量非常,自己万万不及。
“吾还有一友,姓戴名封,济北人士,为人真诚,敏而好学。十五学于外地,三年师亡,送师灵归,过己家,其父母已为他聘得娇妻,戴封仅入门拜谒父母,复出门去。十七学于孟州,其友石氏亡,戴封散尽余财,千里送友灵归,及至友家,戴封已形同乞丐。戴封拜毕石氏父母,未尽滴水即归。石氏父母开启石氏灵柩,见石氏平日用度之物尽在,尚余百金。”
“年二十三,戴封因贤名传于四方,被举为乡官,赴任,路遇盗匪,匪劫其财去,遗绢七匹,戴封即刻追上劫匪,将绢奉上,曰,知诸君乏,故送相遗。劫匪皆惊,拜倒于地,呼道,此贤人也。”
“年三十六,戴封调任东乡,时逢东乡蝗灾正炽,封至,蝗虫尽散。年三十八,东乡大旱,戴封自坐于薪柴之上,欲自焚祈雨,火方起,而大雨至。”
“敢问黄兄,似此王徽之,戴封二君,可是一畜之羊可比?”
许易满面正气,朗声喝问。
忽的,黄开冲许易深深一躬,“是黄某愚昧,竟不知世俗之中,竟有如此雅士、贤人!”
满厅黄丞等百余将士,宛若雕塑一般,痴痴地盯着许易,完全无法理解,世上竟有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好舌头。
“本王今日下令,谁再敢吞噬百姓,犹如此案。”
话罢,黄开一掌击出,虽未击中身前的玉案,亦不见灵气波动,那张玉案,却如水汽一般,凭空蒸发了。
“大王之令,吾等自当遵从。”
黄丞朗声响应,众皆赶忙呼应,黄丞挥手压下众声,朝许易抱拳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来我凤栖山,所为何事。”
他是看明白了,凤栖山建制以来,最大的风暴终于来了,风暴的中心,不在别的地方,正在于眼前这自称新任东山属令的两瓣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