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锢既开。”刚一坐下来,公孙珣便借着七分醉意问道。“蔡公有没有回洛中的意思呢?”
蔡伯喈连连捻须摇头:“此间乐,不思洛也!”
公孙珣哑然失笑,便是吕范等知道内情的也多失笑不语……蔡伯喈不是不想回去做官,而是当时他一口气恶了天子和张让、赵忠这些人,这三个人有一个在他回洛阳都没好果子吃。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赵国这里被所有人捧着呢!
“文琪。”蔡邕稍微红了下脸,便捻须反过来问道。“你是天下名将,又在南面多有建功,可能与我个准信,这战事何日才能有个结果?”
“河北与河南之敌不同,不好说。”公孙珣坦诚言道。“或许两三月便可有结果,或许迁延到冬日也不定……”
蔡邕当即叹气:“可惜了!”
“可惜何事?”公孙珣随意反问道。
“张角起事后,公学中泰半学子告假归乡,然后许久都不回来,偶尔有信来,却也是这个家破那个人亡。而若是战事迁延不定,秋日招生再少,怕是公学中人就更少了……文琪,咱们邯郸公学已经是河北最好最大的学校了,尚且如此,你说我能不可惜吗?”
公孙珣沉默片刻,却是忍不住摇头回应:“大乱一起,天下虽大,怕是也放不下一张安稳书桌的!”
“所以才想着能早日乱平啊!”蔡邕感叹连连。
公孙珣却愈发无言以对。
堂中一时沉默了下来……毕竟,这里人虽然很多,也都上得了台面,可公孙珣和蔡邕的身份却也非比寻常,便是吕范、王修这些人也因为要顾及公孙珣的姿态而不好乱说话。
实际上,整个堂上这么多人,唯一能浑不在意直接插话的人也就是一个公孙越罢了。而公孙越这个浓眉大眼的自从三年孝期之后,也明显和刘备一样,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换言之,也有些闷葫芦的感觉了。
到最后,居然是一声猫叫打破了沉默。
公孙珣看着穿堂而过的那只大白猫从公孙越身侧溜走,不由心中一动,然后忍不住看向了依旧在长吁短叹的蔡伯喈。
“蔡公!”
“何事?”蔡邕俨然被吓了一条。
“为何不见你家昭姬啊?”公孙珣借着酒意似笑非笑。
“昭姬已然及笄,大晚上的,如何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出来随便见人?”蔡邕不由大怒,却又猛地戛然而止,并一时惊惶不定。“你……你,你是何意啊?”
“当日在洛中,你可是将她托付与我的。”公孙珣晓得愈发得意了。“既然及笄,我做主,与她说一门好亲事,如何啊?”
蔡邕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被这句话所激怒,但他看着公孙珣得意猖狂的那张脸,与俱是此人属下的满堂文武,又想起白日间对方引万军而来的威势,居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孙珣不免不耐,便忍不住想要催促一声。
然而,蔡伯喈忽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文琪来晚了,昭姬已经许给了国相刘公的独子……只不过,其子尚在洛中为郎,故而只是相约,并未成礼罢了!”
公孙珣怔了怔,脸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消失:“公孙氏配不上蔡氏女吗?”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纷纷醒悟,也多是面色不渝起来。
其中一人唤做关云长的,更是拍案而起:
“如你这等老匹夫,全无半点治国安邦之能,只知道沽名钓誉,悠闲自得!殊不知,你能躲在此处安稳度日,全是我等随君侯在前苦战换来的,如今安敢如此辱我家君侯?莫非以为我们这些人刀不利吗?!”
蔡伯喈当即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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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尝行军过邯郸,宿于蔡邕宅。酒酣,夜问蔡氏女将嫁否。邕愤之,假言许国相子。羽在侧,明其心,以辱斥之。”——《新燕书》.卷六十九.列传第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