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公孙珣控制了并北,这对兄弟想要恢复匈奴刘氏对匈奴的统治的话,那就明显就绕不开这位卫将军。
但是……
“敢问右贤王,”就在这时,田丰忽然不顾礼仪,一边涮肉一边在座中蹙眉插嘴道。“和睦是何意啊?莫非我家将军南下讨董,尔等原本却准备在上党刀兵相对吗?”
“岂敢对卫将军刀兵相对?!”呼厨泉虽然是汉室体制内公认的一个‘王’,又如何敢在这里拿大……实际上,面对田丰的质问,其人立即投筹避席,恭谨作答。
“若是不敢刀兵相对,如何你兄长会派两千骑兵与张杨部一千步卒一起屯驻涅县?甚至连羊头山都有张杨派出的两曲四百人?”娄圭吃的满头大汗,此时却是趁机收手,然后冷笑连连。“涅县为太原联通上党的大路所在,而羊头山更是小道所在天险……你莫说你们在这两地屯兵,是为了对付董卓!便是白波匪你们也不好做借口的吧?因为在我家君候进驻太原时,袭扰上党的白波匪便即刻撤回了河东,然后在河东沿着汾水布防去了。”
可能是火锅太过于发汗的缘故,呼厨泉一时大汗淋漓,想了半日,也只能来到堂中下跪,并对着首席上一言不发只是涮锅不断的公孙珣叩首以对:“卫将军,非是我等胆敢对将军不利,实在是兄弟二人孤悬在外,只有数千兵马可以倚仗,偏偏到处又都在打仗……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们兄弟到底想干吗?”一盘羊肉吃完,宇文黑獭赶紧再去切肉,而公孙珣这个真正的北地主人也终于是趁着空隙开口了。“若只想回美稷王庭,我可以保证你兄弟二人和你们本部兵马的安全,放你们经太原过河。”
呼厨泉一时犹疑。
“是怕我路上将你们兄弟二人的兵马给吞并了?”公孙珣见状也是蹙眉。“我堂堂卫将军,今日当众允你,何至于食言而肥?你们兄弟若回美稷,我绝不多事!”
呼厨泉当即大急,便再度叩首道:“卫将军见谅,非是不信将军,而是当日与张杨张太守定下盟约讨董,此时大业未竟,不敢轻易折返!”
“那你所言和睦是何意啊?”公孙珣也是无语。
“是……”呼厨泉再度犹疑。
“不要遮掩!”随着宇文黑獭端着一盘薄薄的羊肉送上,公孙珣更是显得没好气了起来。“我哪有时间与你在这里猜上元灯谜?速速道来。”
呼厨泉不敢再拖延,也是俯首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兄与张太守之意,乃是请将军务必从河东进军,我等绝不敢趁机冒犯太原所属……而且若如此,袁车骑在河内,卫将军在河东,也可双管齐下。”
公孙珣和几位心腹谋士登时醒悟失笑,便是郭缊、王柔这两位,也在对视了一眼,不由嗤笑……而公孙珣笑完以后,便不再理会此人,反而继续低头吃起了火锅。
至于堂中众人,一边从娄圭、田丰、韩当开始,一直到刚刚投军的令狐华;另一边,从王柔、郭缊开始,一直角落里的少年温恢,全都低头涮锅烫酒不止,乃至于觥筹交错,闲谈论事……一时间好不快活!
呼厨泉环顾四周,愈发大急,而等了半晌,眼瞅着公孙珣确实是铁了心要将他彻底晾在此处,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事,然后再度叩首言道:“卫将军,若是卫将军应允,非只是袁车骑能与你相安无事,便是令师卢公与令弟公孙文超……”
“卢师和我弟被你们扣在上党了?”公孙珣猛地起身,却是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火锅,热气弥漫之中,周围军官纷纷握刀。
“非是如此!”呼厨泉被油汤溅了足足半个手,却不敢多言,只是兀自叩首解释。“令师与令弟见在太行山南面的河内波县,与县令牵招固守彼处,着实不在上党……我是说盟约若成,则波县诸位便可从容越过上党,来见将军了!”
公孙珣闻言先是心下一松,却复又冷笑一声:“今日你且回亭驿吧……莫要扰我难得好兴致!”
呼厨泉不敢多言,便在甲士的看押下仓惶而退,而马上,自然又有人收拾起了倾倒的火锅炉,重新清洗一遍,然后加汤加炭,重新开锅……当然,宇文黑獭也立即又为公孙珣切好了一盘肉。
当日尽兴且不提,等到宴后……公孙珣送走诸人,转回官寺后舍,却见田丰、娄圭、戏忠三人已然在此。
“既然董卓已经着手迁都,那就当走河东!”田丰微微拱手,上来便开宗明义。“这样方可确保两全。”
“不错!”娄圭也当即颔首以示赞同。“必须要走河东!董卓动作太快,天知道他迁都到底要费多少时间?若是辛苦击破张杨、于夫罗,进入河内,他居然已经迁都到了长安,那就白费力气。而走河东入弘农,则无论长安、洛阳都可以从容应对……甚至,若我们打得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弘农截住他迁都的队伍!”
“非只如此。”吃的有些撑的公孙珣坐在榻上,却说到了另外一件事。“我原以为阿越是走朝歌,被韩馥隔断在云长处,如今才知道他居然是在牵子经那里……这倒省事了,正好表他个将军号,让他来晋阳屯驻。而子经也是多年辛苦,正好为太原太守,与阿越一起为我看守后路。”
这个安排,所有人都没说话,毕竟太过敏感。不过,没有反对意见,倒也说明这个任命毫无疑问是个合理安排……毕竟嘛,作为公孙珣同族兄弟,也几乎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公孙越能来晋阳坐镇,确实非常合适。
“既如此。”田丰蹙眉言道。“便干脆允了呼厨泉所请?”
公孙珣先是点头,复又摇头不止。
“将军还是不舍得上党?”田丰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而且也不愿匈奴人去搅合天下大事。”对上这三人,公孙珣没有任何遮掩与做戏的必要。“什么袁车骑,袁绍也只是幌子罢了,不过乱世到来,张杨和于夫罗都起了野心……而张杨倒也罢了,唯独匈奴人,我总想除掉或者吞并他们,至不济,也要将他们赶到西河……天下事哪里轮到他们觊觎?”
田丰一时蹙眉。
“君侯这就强人所难了。”娄圭也不由失笑。“要走河东,却还要上党;要文超与卢公还有子经速速从上党来太原,却还要吞并人家匈奴部众……哪有这般好事?便是哄小孩子手里的果子,也要拿个大的来换才行,如何空手套人家一个郡?”
公孙珣自知犯了贪念,一时也是摇头不止。
而就在其人准备咬牙做出决定,放弃上党,直取河东之时……忽然间,一直没吭声的戏忠轻声开口:“君侯,今日听呼厨泉说了许多南面消息,我便一直有所思,现有一策,或许只要轻兵数千,不沾血迹,便可轻易全取上党,且吞并于夫罗所部。”
舍中一时鸦雀无声。
“妙策!”忽然间,田丰开口称赞。“君侯不妨先换上党,再攻河东。”
“不错。”公孙珣也是陡然醒悟。“着实妙策!”
娄圭缓缓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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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伐董至太原,临河东、上党,以兵少,不知所进何处。及上党张杨、于夫罗请睦,众以太祖当断,往取河东,独忠哂然。或诘之,忠乃曰:‘昔孟子言,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然忠久随明公,固知明公非只兼欲鱼与熊掌,牛羊亦不舍也!’后,太祖果犹疑如故,忠乃夜谒之,献策速取上党。”——《新燕书》.卷七十.列传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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