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的理由被堵了回来,莫户袧不禁猛地为之一滞,但随着后背被人这么轻轻一顶,他还是马上又摇起了头来:“柯最大人,不是我想给大人你添麻烦,而是我们莫户部便是一晚上也不能和那几个部落住在一起了……今天早上,若非我管束得力,只怕当场就要火并起来……族人们的火气太大!”
柯最坦松开手里的小猫,忍不住皱眉道:“那你想如何呢?莫户头人,我得警告你,前面有汉人大军盯着呢,你得给我管好你的族人……真要乱起来,我绝不手软!”
“大人。”莫户袧一脸恳切。“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嘛……前面有这么多汉人,真要乱起来,整个大营都得遭殃,可是族人的火气是越来越盛……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就现在,让我们莫户部换个地方?也省的真闹出事来。”
柯最坦闻言一时没有开口,倒是旁边一名本部心腹忍不住一脸警惕的打量了一下莫户袧:“莫户头人想换到什么地方?”
“后营如何?”莫户袧一脸希冀。
此言一出,营帐中的其他人个个变色,而柯最坦干脆冷笑了出来:“你怎么不说让我许你今天就撤回去?都说你莫户袧奸猾似鬼,今天果然是见识了……是不是准备明天一开战,就直接带着你的族人往回跑啊?”
莫户袧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大人一定要信我,我岂是那种人?”
“莫户头人!”柯最坦盘腿坐直身子,正色说道。“我明白的告诉你,明天一仗还要指望着你的勇士出力呢,后营是万万不会让你去的。你也不要再提这个要求了,再说下去,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莫户袧面色尴尬:“那……中军如何?”
“什么?”柯最坦一时没能听明白。
“中军……”
“喵呜……”
就在此时,营帐中的跨刀持矛的侍卫、鲜卑中部的‘官吏’、柯最部本部的心腹头人,还有柯最坦本人,都忽然被一声猫叫给吸引住了目光……只见那只从赵太守家人车里抢来的,很像是小老虎的‘异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莫户袧身后,并对着他那个身材高大的随从武士直叫唤……还想顺着裤腿往上爬。
公孙珣一动不动,背上却已经冷汗涟涟了。
话说,他刚刚还想谢谢这位猫祖宗呢,没白养它几个月,让自己免去一次下跪之辱,结果此刻却要因为这几个月的养育之恩,反而葬身在此处吗?
“这小东西……认得莫户头人族里的勇士?”柯最坦忍不住朝莫户袧笑问了出来。
“而且,这位勇士有些面生啊?”坐在莫户袧对面的一个秃头鲜卑头人也忍不住开口道。“我记得莫户头人之前身边跟着的一直都是个结着发辫的勇士,好像叫阙力……”
莫户袧神色僵硬的回过头来,和公孙珣对视了一眼……说实话,前者这时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了。
脚下的猫又叫了一声,并再度尝试攀爬公孙珣的裤腿,而周围已经有人探头探脑的去打量低着头的公孙珣了。
而就在此时,公孙珣忽然把手伸到了怀里……而这个动作迅速引起了周围鲜卑武士的警惕,甚至已经有人将长矛隐隐对准了他。
不过,就在下一刻,这个披散着头发、脸上涂着黑油的高大武士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然后低头喂给了那只‘异兽’,而那只‘异兽’也顺势在对方手里舔了起来。
满营哄笑,就连坐在上面的柯最坦都忍不住拍打起了自己的膝盖。
莫户袧面色发红,却也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让大人和诸位头人见笑了,这人最是贪吃,跟我出来还带着肉干……”
“这算什么?”柯最坦一边摇头一边笑道。“我刚才还以为是赵太守的亲信宾客混进来,想要刺杀我呢?!”
莫户袧再度讪笑。
“莫户头人刚才说要把营帐移到来中军?”上首的那名柯最坦部亲信也再度想起了刚才的对话。
“是!”莫户袧赶紧回过神来朝柯最坦恳求道。“来中军的话,大人总不会再怀疑我想跑了吧?便是明日大战,我也可以做先锋,跟着大人的本部中军列在最前面……”
柯最坦止住笑意,然后饶有兴致的盯住了莫户袧……又或者是盯住了莫户袧身旁那只努力啃着肉干的‘异兽’。
总之,看了良久后,这位年轻的鲜卑中部大人方才开口:“也罢,准了……正好中军这里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懂汉话的莫户头人来做!”
正在喂猫的公孙珣心中微微一动。
“辽西边郡,直面鲜卑,屡遭入寇,太祖居于此,以弱冠之龄屡逆战之。尝以三十骑夜袭敌营,生死一瞬;又尝以数人潜入敌万军之中,直面敌酋,险遭不测。其为人不惜生死,乃名扬州郡。母数责之险,太祖当面谢之,仍不改。州郡中人多称其忠义,太祖当面辞之,后固笑也。或固问,太祖乃曰:‘家中素习商旅事,故自幼知利之所在……以三十骑劫营者,阻吾道也,以数人潜入万军中者,知功在彼处也。吾之行事,颇谓见小利而忘命,行大事亦不惜身也!何苛乎,复何赞也?’其行事,多如此也。”——《新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