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其实于我或袁本初所领郡国人口、所获武库储备而言,十万大军真的是易如反掌。唯独袁本初明知只能以量胜我,却居然还能保持清醒,没有在秋收后兵粮充足时盲目聚兵于魏郡,倒也算是我小瞧他了……”说话间,公孙珣望着前方已经隐约能见的烟尘滚滚之处,听着已经隐约能闻的战马嘶鸣之声,稍显感慨,却是直接勒马,转向往一处土丘高地上而去,周围幕僚纷纷景从,而一堆中级军官、军吏们却是在程普的示意下立即散开,指挥部队沿着小丘周围布阵停驻,两侧更有张南、焦触二将各引三千步卒左右一起前突,为前卫之势。
而等到公孙珣在小丘上立定,其人方才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骑兵混战场景,肃容继续言道:“不过,我此言也不只是称赞袁绍,最主要一句话,乃是希望诸君能够反过来想一想……十万之众,便足以定天下大势!而若一诸侯有了支撑十万大军,或者干脆数万大军决死一战的本钱,那无论天下形势到底如何,强弱如何分明,其人便都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此战,不容半点大意,而我军虽盛,却也不可有半点小觑彼方之意!”
众人终于醒悟,且不说什么兵过十万必败的荒谬言论,自家君侯主要还是担忧军中有骄态,所以才临阵敲打一二,于是乎众人纷纷肃容,然后转向南侧,仔细观察战局。
不过,所有人看来看去,除了能看出来前方战场格外激烈之外,却居然看不清战局走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袁绍忽然警醒退兵,却是让两支空前庞大的大军在平原上以追尾的怪异模式拉开了战幕。
一方是八千骑兵,身后却有三万大军结成车阵,以作接应;另一方是忽然得令上前扑出的两万余骑兵……双方都是仓促接战,都来不及作出大规模战术动作,所以都是以部曲为单位在邯郸城与梁期城中间的肥沃田土上往来奔驰,然后骑射、突刺、践踏,或生或死而已。
这种作战模式,使得双方交战范围立即在陈宫的车阵与公孙珣刚刚压上来的大军中间,以一种扁平化的模式迅速扩散到了十几里宽的战线之中,一个人骑马立在一个小土坡上,要是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怪了!
不过反过来说,既然旁观者连看都看不清,那交战者又能作出什么精妙战术动作呢?混战之中,注定意味着兵多者、兵强者要胜于兵少者、兵弱者!
这一战,哪怕是公孙珣刚刚敲打过,但所有人还是坚信,幽州军必然得胜。毕竟嘛,两万打八千,这不是还没超过十万之众的界限吗?想来老一套道理此时还是有用的。
“请明公务必小心突袭!”众人停在小坡上云里雾里看了片刻,荀攸忽然开口,小声提醒。“我军骑兵更强、更多,而文丑本该稍作阻拦便即刻后撤,此时还冒着巨大伤亡拖延不走,必然是有所图……而如此局势下,其人唯一能图者便是明公本身了,余者皆不足虑!”
白马旗下诸多人当即醒悟。
“若如此,倒是我小觑了文丑。”公孙珣闻言也是一怔,却又立即不以为意起来。“不过这也无妨,此番出征,诸将各有所责,程德谋为我中军主将,直接受任诸军师总揽行军布阵之责;庞令明为义从总领,临阵护卫在于他与诸义从;韩元嗣为中护军,监管诸将……我看三位做的都不错,既如此,又怎么需要担忧突袭呢?”
公孙珣这当然是表扬,而且观察了严禁的前卫部队与严正的白马义从后发自内心的表扬。但随着他的言语,被提到名字的这三位还是头大如斗,程普明明已经布置了前卫部队,此时却还是忍不住下令调集高顺及其部陷阵营上前,藏于小坡后方;而庞德更干脆,直接下令义从检视兵器,做好战斗准备;便是韩浩,也立即重新整饬了一遍中军仪制。
不过,尚不等三将重新处置妥当,右前方烟尘之中,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忽然涌出一股千人规模的骑兵,其部掩旗而行,血污灰尘遮蔽铠甲、袍服,正趁着战场的混乱,用一个略显倾斜的角度试图从小坡前横过。
咋一看,就好像是一支辛苦作战结束的幽州骑兵正试图越过小坡,去另一侧寻敌接战一般。
然而,这支部队行到程普安排在小坡右前方的前卫部队侧翼时,却在幽州军中军诸将的冷眼旁观下毫无意外的突然举旗,然后直接试图击破前卫部队,冲锋到公孙珣伞盖跟前——诸人瞥的清楚,那为首一员铁甲大将背后亮出的旗帜上正是一个‘文’字!
毫无疑问,这就是荀攸之前提醒的事情,文丑冒着巨大伤亡不退,根本就是想建奇功!
程普、庞德几乎是齐齐冷笑一声,然后程德谋率先上前下令,要求右前方的焦触率领其部顶住对方,并又从身后调集重兵,准备兜住彼辈;而庞德却是扭头望向了公孙珣,请求示意。
“发动义从主力下去。”公孙珣看了眼远处情形,稍作思索即刻下令。“但不许交战,下去绕个弯便立即回来,直接往左面张司马军阵身后而去……”
庞德登时醒悟,即刻催动大部分义从向右下方而去,一时间白马如林,却又奔驰如虎,气势极盛。
要知道,来袭的这支部队本就难以突破幽州军布置好的前卫部队,此时见到举世闻名的白马义从直扑而来,隐隐有汇集步兵全吞己方之势,更是震动难名,一时颇显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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