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中急着要回镇江去,他毕竟是镇江的父母官,国丧期间不任上,被人抓住就是个把柄。
说好了次日走,结果第二天另一个天崩地裂的消息传了出来:皇太后也去世了。
皇帝与太后相隔不到一天去世,这简直是要亡国的前兆。皇太后头一夜还好好的,将醇亲王家的儿子溥仪贝勒接进宫里立嗣。谢道中才与谢道庸讨论了,说太后摄政之心不死,一把年纪了,又立了个小娃娃为嗣,竟不考虑她百年之时,能不能将这小娃培养成能挽狂澜的皇帝。
谢怀昌昨日半夜的时候便被吴佩孚叫走了,两人趁夜奔赴东北,据说这是袁世凯的意思,他人还在宫里,却叫心腹太监悄悄送了话出来。这个举动让谢道庸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天亮之后又去打听,说太后夜里安排后事,专门召见了袁世凯。
袁大人要成辅政大臣啦,京城里都这么说。
但谢道庸却不以为然,若他真要成辅政大臣,又何必半夜催促吴佩孚去往东北?分明是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要早做准备。
老太后驾崩了,新皇帝又尚在稚龄,叶赫那拉氏的皇后必然要效仿老太后行摄政事,但皇后向来是个没主见的,又被婆婆压在头上这么些年,从没在朝政上有过只言片语,只靠她自己怕是不成,前朝必然得有个话事人。
能让太后放心的,能让皇后也放心的,又对前朝了如指掌,能镇得住那些大臣的话事人,除了庆亲王,便是小皇帝的生父醇亲王了,庆亲王是个官场上的老狐狸,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根深叶茂,党朋成群,未必会像侍奉太后一样侍奉皇后。
能让皇后放心的,同时也能被皇后掌控,还得要全心全意为了大清考虑,唯一的人选便是醇亲王。他儿子做了皇帝,大清便是他自家的江山,因此不必担心他会阴谋篡位或是以权谋私。
袁世凯发家,先靠李鸿章,后靠庆亲王,这朝堂上的船只能上一条,他巴结了庆王,必然得得罪其余的王公。醇亲王虽说性子温吞,可对政敌却未必会手软。
谢道庸与陈暨一同在车站送别谢道中夫妇同谢怀安一家人,谢怀安精神萎靡神情憔悴,显然是没有睡好,也或许是一夜没睡,陈暨大略了解前因后果,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只好道:“马上要过年了,纱厂里的收支要做专门整理,我可能会回南方过年,你做好,我到府上去看。”
谢怀安提起了一点精神,点头称是,他在京城消磨了半个月,仔细对比了每一家商行店面里出售的布料,分析其质量和价格上的区别,正准备回去调整自家的生产模式。
月底的时候,小皇帝正式举办登基大典,将年号从光绪改成了宣统,醇亲王被封为了摄政王,上台第一件事,便是以足疾为由,勒令孝钦皇后任命的顾命大臣袁世凯回籍养病。
京城都不许待,必须得回原籍去,听说张香帅为袁世凯前后奔走,同陈救国者非袁莫属,不仅无济于事,还连累自己也被摄政王排挤,袁世凯不忍看香帅一把年纪还要遭受如此待遇,专门往府上跑了一趟宽慰他,顺便也郑重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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