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只是当年谢府库房的冰山一角罢了,”秦夫人遗憾的叹了口气:“长毛之乱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比这更好的缎子被毁被抢了去,还有你们祖父太祖父珍藏的字画瓷器,避难的时候带不走,回来就没了踪影,都是被长毛闹得。”
“但愿再不要起动乱了吧,”婉恬手里扯着一截石青的缎子,上面刺着同色凤尾纹,她举到阳光下仔细看了看:“我觉得这颜色好,最适合阿姐不过。”
“我看看,”秦夫人接过来,举在婉澜身上比了比:“的确好,阿恬挑东西的眼光向来不会错,阿澜觉得呢?”
“我也觉得好,”婉澜对秦夫人微笑:“还是找孙裁缝做?”
“对,”秦夫人指使惊蛰将这匹缎子拿出来备用:“还是他手艺好,他带出来那几个徒弟没有一个能赶上他半分本事。”
婉恬笑道:“是母亲要求太高了。”
她们正聊的开心,长房里的丫头立春匆匆走过来,屈膝行礼:“夫人,三府里的明太太来了,正在二堂呢。”
秦夫人闻言皱起眉来,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她怎么又来了。”
立春道:“说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找夫人商议。”
“她能有什么正经事,”秦夫人不屑地哼笑:“不过是看上了城南的那个别苑,想死皮赖脸地要过去罢了,真不想看见她。”
婉澜关切道:“母亲倘若实在不情愿,阿澜这就去打发她走。”
“算了,”秦夫人道:“你婚事在即,别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伤脑筋,阿恬陪你姐姐再挑几匹缎子,我到堂里会了她便来。”
婉恬立刻道:“女儿知道,母亲尽管去忙。”
秦夫人走了之后,婉恬将随身伺候的丫头也打发出去,独留她们姐妹两个:“你真准备就这么嫁出去了?”
婉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你之前不还劝我早早出阁,你这个做妹妹的才能为自己考虑么,如今我要出阁了,你该高兴才是。”
婉恬若有所思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总觉得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你就不担心所嫁非人?”
婉澜轻轻笑了一下:“你还信不过父亲的眼光吗?”
婉恬又看了她一眼:“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嫁了,这可真教我惊讶。”
“不嫁,父亲怎么会允许我去京城?”婉澜伸手抚摸一个哥窑瓷瓶,语气淡淡的,仿佛再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有舍必有得。”
婉恬轻轻叹了口气:“你可真是……只为了一趟京城之行,竟然连自己一辈子都能赔进去。我现在只求你未来的夫婿是个妙人,不然又得是一桩冤孽事。”
陈家的车队在十日后到达镇江,令谢家始料未及的是,这场婚事的主角陈家大少爷陈暨竟然并未一同过来,陈家族老陈翰池万分抱歉的看着谢道中:“子暨前去日本留洋未归,不得已才缺席,着实对不住。”
谢道中捋着胡子,长长地“嗯”了一声:“复平兄与我提起过将大少爷送去留学的事情,不过那不是两年前了么,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翰池道:“似乎是在外修了两个学位,这才耽搁了。”
谢道中笑了笑:“玉集少年英才,学贯中西,我谢家有幸得此高婿,真是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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