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个意思!”谢怀安道:“府里每日开支项目繁杂,只要账本到手,每一项虚报上那么三四两,不引人注意,银子还到手了。”
婉澜冷眼瞧他:“你还真把别人当傻子了不成?福大叔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家,这点小手段,他岂能看不出来?”
“我替你去求求他,糊弄糊弄就完了,他还真要去母亲那里告发你不成?”谢怀安衍着脸凑上去,道:“况且银子抠出来股份买到手,就算他告发了又能怎样,父亲还能真去找张季直把钱要回来不成?顶多骂你一番罢了。”
“你打的可真是个好主意,横竖骂的不是你,”婉澜斜睨他一眼,面上装出不悦地样子,心里却松动了不少,于是又问道:“你打算让我抠多少出来?”
谢怀安张口道:“不多,两万两足矣。
”
“两万两!还足矣?”婉澜惊叫起来:“你怎么不叫我想办法把老宅卖了呢!”
“要是卖老宅那可不只是两万两了,”谢怀安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阿姐,钱这个事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啊,这才只是第一步罢了。你想想,将来咱们要开纱厂,买地皮要钱吧,买布机也得要钱吧,这些可都不是两万两就能办下来的事啊。”
婉澜一筹莫展地看着他:“你说……咱们父亲他……”
谢怀安长吁口气,垮着肩回应:“怎么就不是贪官呢……”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会,谢怀安开口问道:“现在这个情况,你看张先生还有必要去拜访吗?”
婉澜猛地坐直身子:“当然要去,不论我们的纱厂能不能建起来,那些学了手艺的棉农们都不至于饿死,现在土布多难卖啊,可税却又不得不收,何必要让人家走投无路呢。”
他们走水路从上海去往通州,然而接待他们的却只是张謇府上的一个幕僚,姓周字虞夏的,有些抱歉告诉他们,张謇应了马相伯老先生之邀,到吴淞去了。
婉澜觉得有些失望,但谢怀安却肃容向周虞夏揖礼,正色道:“先生,实不相瞒,晚生与长姐这次前来,是奉父亲谢公讳道中之命,来考察通州纺织新学经营办理之现状的。”
周虞夏看起来有点惊讶:“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怀安微微笑了笑,姿态恭敬:“镇江有棉农逾万户,棉产量并不比通州低,至今依然以土法织布为生,您也知道,土法织布产量不敌平纹布,故而镇江棉农生计温饱日成问题,家父的意思是,希望能将镇江棉农的妻女送来学习机器纺织,即便是日后不能在大生务工,也可以到别的华资纱厂去讨个生计。
”
周虞夏恍然,捋了捋胡须,赞叹一声:“谢大人真是用心良苦,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带大公子去新学看看?”
谢怀安后退一步,躬身道:“劳烦您,请。”
他们在通州住了一日,第二日午后又走水路赶回上海,杨百业已经将谢怀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为表重视,竟然还派了轿车送婉澜与谢怀安回府,婉澜因此觉得不安,对谢怀安道:“倘若仅仅是为了父亲的威名,绝不至于搞出如此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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