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清宵观里逗留了很久,主要是婉贤迟迟不肯离开,非要去将每个房间都看一遍才罢休,这些年久无人的房屋窗纸大多都泛黄破损,灰尘长年累月地吹进去,在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
婉贤将手伸进去,在一个窗台里面一笔一划地写了点什么,婉澜问她,她也不肯说,只在婉恬反复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反倒是徐适年好奇的很,故意落在后面,想去瞄上一眼。
婉贤看到他的小动作,在前头嘻嘻而笑:“徐先生在看什么?”
徐适年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赧然道:“没什么。”
婉贤也不拆穿他,只转过头去,笑眯眯地对谢道中开口请求:“父亲就不要再为此观上锁了吧。”
谢道中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婉澜便又打趣了妹妹两句,她这次掌握了分寸,婉贤也没有刻意便是。”
她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立夏唤来,把信交给她,淡淡提了一句让她好生收着,然后便取了报纸往前院去。
婉恬跟在后头,看到姐姐装模作样的表情,忍不住抿着嘴偷笑,经过立夏身边的时候,还故意板起脸来叮嘱她:“这是姑爷寄来的,你收好了,回去再还给大小姐,可不许偷看,更不许伤着这信一分半毫,你弄破一个角,小心大小姐砍你一只胳膊。”
立夏笑着应下来,还装模作样地立了个军令状,婉澜在前头听见她们调侃自己的话,只觉得脸上发烧,连回头都不敢,她步子越来越快,一头扎进谢道中与徐适年谈天的前厅,才险险停了下来。
厅内两人都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婉澜在门槛边顿了一下,慢慢微笑起来,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方读了徐先生麾下刀笔大将的名作,果真是不同凡响。”
徐适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婉澜便走过去,将手里的报纸在他面前一晃,顺手递给谢道中:“听说是利用了美国基督教中华圣公会所设的日知会阅报室做商议之所,所以才得了个‘日知会案’的名字。”
“哦,是这件事,”徐适年笑了一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原来是这件事。”
婉澜耳朵一动:“徐先生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
“古往今来,起义这件事,不就这两种结果吗?”徐适年淡淡地微笑一下:“要么改朝换代黄袍加身,要么一朝失足千古遗恨。”
“您误会了,”婉澜道:“我是说……您似乎早就知道湖北的这件事。”
徐适年没有答话。
倘若早就知道,那就是知情不报,纵容谋反,倘若不知道,那他方才的反应又着实有异。
他轻咳一声:“我身在镇江,又没有顺风通天之能,怎么会提早预知湖北的事情,这报道还是大小姐方才给我晃的那一眼,我才知道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谢道中已经将整篇文章浏览完毕,婉澜和徐适年都把目光投过去,暗中猜测他会说些什么,然而谢道中却将报纸折了折,顺手放在一边的案几上,站起身来:“走了一上午,还真有些饥肠辘辘,咱们这就移步花厅吧,阿澜,把你的妹妹们都叫过来,用膳了。”
婉澜应了一声,与徐适年对视一眼,快步走去门边,婉恬正巧带着婉贤进来,看见谢道中,便含笑换了声“父亲”:“午膳应当好了吧,咱们早早用了,早早回府里去,只怕阿姐这时间已经归心似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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