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中午拔营启程时,洪涛才见到了溪罗撒本人。他和五十多名族人全都清洗完毕,并在通川堡内找了些厢役的装束穿好,暂时成了这支队伍的民夫和向导。
从表面上看,这些刚刚归顺的蕃人干活很是卖力、态度也非常虔诚,只要见到穿着板甲的人就马上低头抚胸行礼。
“你既然能听懂汉话,那就亲口回答我一个问题,想不想跟着我为你的族人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草场?到时候我会和可以放出流星的神与你求情,把那片土地赐予你管理,让你像祖先一样成为一位有做为的王。”
从溪罗撒的眼神中洪涛看到的不仅仅是崇仰,还有浓浓的好奇和孜孜不倦的探索。这是一位很有脑子的首领,他正在学习营地内的每一样东西,就像他汉话说的很好一样。
这种人光用信仰恐怕控制不了多久,况且自己也给不了他成系统的信仰。是到了湟州之后直接除掉还是继续留用,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除掉他,那剩下的近万唃廝罗族人就都成了自己的敌人,虽然短期内不用怕那些还过着原始生活的山民,可毕竟是个麻烦。
想继续留用,就得有可以相对控制的把握。财富、武力也算一种控制方式,但都不太靠谱,这些东西夏人同样可以给他。
事实上边境地区有一部分蕃人部落就是这么干的,哪边给的好处多就拥护哪边,苗魁的担心并不是完全没道理,有很多前车之鉴。
当车队启程之后,洪涛终于想到了一个对溪罗撒比较有吸引力的提议。这位首领之所以要费大力气西迁,究其原因还是想建立他们自己的国度。
可能国家这个词对他们而言很迷惑,但意思差不多。自己不给他财富、武力和权利,自己给他一个实现理想的机会,这玩意别人好像给起来都挺费劲的。
“我和我的族人愿意永远侍奉神使,只求神使不要抛弃神的子民。”溪罗撒并不太好忽悠,他对这一切的渴望只在眼眸中闪了一下,就被生生压了下去。
“神保护不了你和你的族人一辈子,想保护自己的族人还需要你这里足够聪明,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昨夜打败你们的不是流星也不是天火,而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武器。我且问你,假如你和你的族人也会制造天火,还会怕西面的羌人、北面的夏人和东面的宋人吗?还用把别人的皇帝当神一样供奉吗?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你们喜欢的生活,每天愿意怎么放牧怎么放牧、愿意唱什么歌就唱什么歌、想要哪块草场就要哪块草场。拍拍你这里问问自己,到底想要给神当一辈子奴仆呢,还是愿意自己也去当一次神呢?我不需要你马上回答,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或者去和你的族人商量商量,想好了再来找我。但也别太久,这片土地上不仅仅有一个唃廝罗部族失去了家园,还有很多其它部族,我只能帮助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支实现这个想法。如果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么优厚的条件,那这个建议也就太不值钱了,你说是吧?”
溪罗撒听懂了,但是他不敢轻信。不信没关系,洪涛先开出条件,明码标价。能赚多少、怎么赚全讲清楚,还得告诉你这笔买卖并不是独家授权,别以为离开你我们就玩不转,到底同意不同意自己琢磨去。
“我和我的族人需要付出什么?”出于安全考虑,溪罗撒和他的五十名族人并未配驼马,全是步行。跟在洪涛马旁走了近百步,溪罗撒终于做出了明确的回应,不再装傻充愣了。
其实从天一亮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猜错了,对方不是神灵而是宋人。可是再想反抗已经没了机会,失去了马匹代步,即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在春天的大山中活不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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