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而开始颠簸的马车车厢里,丁宁的手再次抚过平日里挂着他腰间,现在横隔在他膝上的墨绿色残剑。
即便距离李道机拿来这柄剑给他已经过去了大半月的时间,距离青藤剑院的祭剑试炼也已经只剩下扳着手指头就能数得清的时间,但每次看到这柄墨绿色的残剑时,他的心中还是会荡漾起不一样的感受。
这柄剑叫“末花”。
事实上这柄剑原的名字叫“茉花”,因这柄出自巴山剑场的剑在真气或者真元涌入剑身之后,剑身上的光亮,便会像无数朵皎洁的茉莉花亮起。
这原先是一柄极美和极有韵味的剑。
只是这柄剑之前的主人在使用这柄剑的时候,每一次出剑之时,都充满了毫无回旋余地的绝厉,每一剑都像是他所能刺出的最后一剑,每一剑都像是他最终的末路,每一朵剑花都像是看不到明天的花朵。
剑在不同性情的主人手中,便变成不同的剑,拥有不同的命运。
正是因这名剑主人的性情里直就是直,横就是横,不带任何回旋余地,所以这柄剑才最终会变成这样的一柄残剑。
而此刻这样的一柄剑的出现,对于丁宁而言,则更是醒他那么多欠的债和必须收回的债。
马车在黑夜里穿行,进入没有城墙的长陵,驶入平直的街巷。
然而和在山道上相比,在平直的街巷中却反而显得更颠簸。
在几声异音从车底下响起,车厢有了些异样的摆动之后,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赶车的中年男子有些歉然的对着车厢里的丁宁轻声解释:“许是上次车轴修的不是很好,再加上赶得一直有些急,所以出了些问题。”
丁宁问了两句这么晚了还能找到修车的地方,明日早晨的用车会不会有问题的无关痛痒的话之后,看着距离梧桐落已经不甚遥远,便谢绝了这名白羊洞杂役再就近租借一辆马车送他去梧桐落的议,让他自去修车,然后便步行走向梧桐落。
梧桐落外围的一些街巷,也都是普通的民居,这些白天已经劳碌了一天的居民此刻都已经甜美的入睡,偶尔有微弱的灯笼光芒在萧瑟的秋风里摇晃不安。
这样的情境对于丁宁而言十分熟悉,再萧瑟的秋风也引起不了他更多的情绪,然而才走过一条幽暗的巷道,他的眉头却骤然深深的蹙起。
他抬头朝着前方左侧的屋面上望去,那种寻常修行者没有的强烈直觉,让他的精神瞬间集中到了极致。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瞬间,死寂的街巷中骤然响起数声轻微的杂音。
十余支箭尖有意磨细,以降低破空声的弩箭,带着凄厉的杀意,从那片屋面上洒落。
丁宁的面容骤寒,他的身体迅速伏低,敏捷的闪入一侧的檐下,极其简单的闪过了这一轮所有的箭矢。
叮叮叮…一阵密集的爆响,一支支落空的弩箭在地上如折断的干枯茅草般乱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他后方的街巷中,闪出了一二十条人影。
这十几条人影的背上都有寒光,但双手之中,却是都持着数丈长的削尖了的竹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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