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还挂着几颗寂寥的星星,天色有些暗淡,厚实的帷幔里稍显闷热,或许是因为这闷热的天气让他难以成眠,斐迪南早早醒了。
躺在身边的女人动了动然后就安静下来,斐迪南向身边看了看,看到女人光滑的肩膀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曲线,他坐起来把俩腿垂在床边,看着敞开的窗户外那还不太清晰的天空出着神。
胡安娜已经失踪4天了,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想来到了现在也已经不可避免。
斐迪南这时候也已经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他知道卡斯蒂利亚人恨他,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因为他是一个阿拉贡人。
这听上去多少有些让人恼火,毕竟以往的几个世纪以来虽然两国恩怨重重,但是如果往上追溯,两国王室不但出于同一个家族,而且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甚至还曾经就是一个国家。
可为什么到了如今两国君主都已经结成夫妻,而且有了子女,可是民众却如此固执的不顾大局呢?
斐迪南觉得有些无法理解,甚至有些委屈,可这软弱的表现虽然看上去能博取一定的同情,却并不能改变他的处境。
远处隐约已经可以听到鸡鸣,斐迪南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天阴沉沉的,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一阵冷风吹来,斐迪南不如挫了挫胳膊上泛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这两天他其实一直没有睡好,随时随地都在等待着可能会传来的各种消息,即便是在夜里哪怕有一点动静都会被立刻惊醒。
可尽管这样,到了白天他还要强打精神去应付那些老奸巨猾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们。
从托雷多来的教会使者团原本因为胡安娜的失踪已经准备返回托雷多,可结果却是他们又借故留了下来。
斐迪南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
塞戈维亚渡口成了巴里亚里多德与马德里之间的分界线,也成了他和亚历山大之间较量的最前沿。
只是斐迪南知道他比亚历山大应付的敌人要多得多,因为至少他的敌人不用分出一半的精力来对付身边那些随时可能捅刀子的队友。
斐迪南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困难,他固然不知道谁是他的敌人,也不知道谁是他的朋友,在他眼里每一个卡斯蒂利亚人都是潜在的叛徒。
这让他除了感到惶恐不安,更多的还是绝望。
看不见的敌人固然令人担忧,但是更让人不安的,是他开始对原本十分信任的那些人也产生了怀疑。
斐迪南知道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必须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更要避免因为盲目的怀疑,导致身边的人产生不满情绪,以至离心离德。
可尽管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审视那些身边的人,以致即便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可一些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态度上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身边的人明显变少了。
或许有些人的确已经开始为他们自己想着其他后路,可斐迪南相信多数人还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变得有所顾虑。
必须改变这一切,斐迪南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一边谨慎的审视身边的每个人,一边又强迫自己必须信任他们,这种矛盾的煎熬让斐迪南在这几天当中真是受够了罪。
远处几声尖利的鸡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几个人匆匆忙忙的绕过花坛向着宫殿方向跑来。
斐迪南的心骤然一紧,他预感到那几个人应该是带来了什么消息,于是他抓起掉在地上的外袍随便往身上一披就大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
这时候那几个人也已经进了大厅,很快走廊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斐迪南从那脚步声的慌张与混乱中已经预感到了可能将要听到什么不好的结果,只是当那些人急匆匆的走到他面前向他报告时,斐迪南依旧还是怀揣着渺茫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很快就被现实碾得粉碎。
“你们说什么?”
斐迪南看着向他报告的手下,用很轻的声音问着,见他们并不开口他就向前一步抓住最近的一个人把他抻到自己面前低声问:“你刚才告诉我什么?”
“女王,女王好像已经驾崩了。”手下用很低的声音重复着这个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消息“消息是从马德里传来的,据说女王的马车在半路上遇难。”
斐迪南缓缓松开手,他并没有如人们想的那样在听到这个可怕消息后暴跳如雷,而是就那么平静的慢慢转过身一步步的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这个样子让手下们更加担心,他们纷纷跟在后面,甚至不顾已经闻讯起来,一脸错愕站在床边看着他们的国王情妇。
径直走进屋的斐迪南似乎才从这可怕的噩耗中清醒过来,他转身向等着他吩咐的手下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接着他不等回答就又继续问:“那么说这些消息是马德里传来的,他们发现胡安娜的下落了吗,还有除了胡安娜之外的其他人呢?”
国王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些人有些不知该先回答哪个更好,直到斐迪南那迟来的愤怒终于感染他的情绪,发出声暴躁的“看在上帝份上快说点什么!”的吼叫,手下们才开始慌乱的回答。
听着手下面匆匆忙忙报告的听来的那些零零碎碎的种种传言,斐迪南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不过他似乎依旧竭尽全力控制着怒火,直到他忽然摆手打断了手下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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