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有了楼陀帝的庇护,如今的塔木人虽在舆论上遭受谴责,却并未有大灾大祸。
塔木部外不远,便是数十座矮山。
中心位置的一座矮山之巅,楼陀帝在此地盘膝打坐,于群峰之间,感悟天地妙法,旁人是不被允许登上此山。
自当日出面庇护塔木部后,楼陀帝便留在了这里,****夜夜盘膝打坐,不与任何人照面,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他的清修。
有人说,楼陀帝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要狠狠算计塔木人一番,故而才在此地逗留。
也有传闻,楼陀帝只是在这群山之间等人。
今日塔木不远处的群山之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无视楼陀帝的禁令,登上了此峰。
那是一个鬼面银发的修士,当他登上此峰之巅的一刻,楼陀大帝睁开双目,徐徐起身,对那鬼面修士微微抱拳。
关于这鬼面修的种种事迹,近日以来,他屡有耳闻,不可能不知道。
旁人不知鬼面修是谁,但他精于算计,却是有一些猜测…
“道友终于来了,才数月不见,道友居然已经名动两域,令三焰、圣山无数万古老怪寝食难安。楼某早料到道友手段不俗,却还是低估了道友,道友的手段何止是不俗,简直就是惊世骇俗啊。若楼某没有看错,道友如今实力,应该已经在楼某之上了吧…”
楼陀帝目光微微一眯,笑道。
内心深处,则并没有表面上的平静,而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从如今的宁凡身上,他,感受到了极为沉重的压迫感…
“你知道我会来?”宁凡大有深意地看了楼陀帝一眼。
他途径塔木,只是想要顺道看看这个与他略有因果的势力,是否会因他的牵连,受些责罚。
却不料,会在此地见到楼陀大帝。
“也不是十分肯定道友会来。楼某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里,等到今日声名鹊起的鬼面修,因而才留在了塔木。楼某想给道友道一声歉,并请求道友的谅解。”楼陀帝微笑道。
“谅解?呵,你利用我替你除掉那有些麻烦的徒儿,害我不得不与死帝结下因果,这笔账,似乎不是一声道歉可以解决的吧。”宁凡大有深意地问道。
“道友说笑了,楼某当然不会只凭三言两语,就指望道友能够原谅了。但若是此物送给道友,可够!”
楼陀帝翻手取出一个火气逼人的玉盒,递给宁凡。
宁凡目露无情之色,接过玉盒,神念一扫,微微一诧。
居然是四只完整的先天火灵!
并不是楼陀帝从自身修为剥离出的、有问题的火灵,而是楼陀祭炼无数年、却尚未吞噬炼化的新生火灵!
宁凡之前便吞过一只先天火灵,若再吞掉这四只,则其魔火等级有极大几率,从十二昧级别提升到先天魔火的级别!
这楼陀老儿为求他的原谅,倒是十分大方…
“不够!”宁凡淡漠道。
楼陀帝目光微微一眯,继而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借刀杀人,小小算计了道友一次而已,道友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罢了,道友若嫌不够,还有其他补偿可以给道友的。再加上此物,可够!”
又取出另外一个玉盒,送给宁凡。
宁凡神念一扫,这第二个玉盒中,封印的赫然是五十颗中品无量丹!
中品无量丹,九转帝丹品级,一颗药力相当于一百颗下品无量丹!
五十颗中品无量丹,价格等同于五千颗下品无量丹的总和,还要略高!
此物对于任何一个万古势力,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足以造就十名新晋仙尊!对于如今的宁凡同样有用,但想凭这点东西,抹平当日的算计,还是不够!
“一次?不,你一共算计了我三次,借刀杀人了三次。杀百楼,只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借刀杀人,是我初来乍到之时,你在塔木对我发难。当时的你,硬要摘掉我葬月的面纱,并对我损刑一事多有刁难。在旁人看来,是你不顾身份在欺负一个小辈,欺凌一个弱小塔木,是你气量狭小、仇恨外修的表现,但其实,那只是你的伪装。你的气量远比他人想象中要大,城府也比他人想象中要深。这是你第一次伪装,算计我的同时,其实也算计了骨灵大帝…我不知你为何要引骨灵来当此事的和事佬,或许,你只是想让‘五色药魂’四个字,从骨灵口中说出吧,从而达成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楼陀目露奇异之芒,似没料到宁凡能看透这么多的东西。
“…你第二次借刀杀人,是在我夺陵第一轮文试时,你先是毁我文试成绩,后又以石焰火山镇压我。当时的我,只以为此事是你不择手段的刁难,主要是针对我。后来我明白了。你在算计我的同时,未必没有对于天都帝的布局。你知道天都帝在寻求看到圆满之人,于是毁了我的成绩…旁人因我文试成绩为零,极少关注我看到圆满一事。对此事上心的,唯有自以为隐藏极深的天都大帝…你又送了我一只先天火灵,看似是一场绝杀,其中未必没有故意给我留一线逃出的生机…我不知你想算计天都帝什么,若是没有你的算计,天都帝大概不会给我发下古佛会的请帖,此事或有你的暗中推动…我猜,古佛会上大概也有你的一些算计吧,算计的,不是我,而是天都。可惜,我因为另有要事,错过了古佛会,貌似使你一些不为人知的计划落空了呢…”
楼陀轻咦一声,没想到对于天都的布局,也被宁凡猜出。
“…而后是第三次,你借我的手,除掉了杀百楼。你将我名声不断堆高,以引起杀百楼击杀我的兴趣,可那愚蠢的人,至死都不知,这一切,只是你一场借刀杀人的算计…是你为了摆脱死帝转世灵躯算计的一大计策…我不知你如何与死帝结下因果,只知你擅自将我卷入此事,将你的因果,转到了我的身上。又或者,你怕的不是死帝的算计,而是死帝体内的…焰祖!”
楼陀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反驳,许久,才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道友…不错,楼某并非借刀杀人了一次,而是三次。道友既然全都知道,楼某再狡辩,便有些丢人现眼了。”
“比起其他大卑至尊,你似乎,最最惧怕焰祖。”宁凡大有深意道。
“呵呵,能不怕么,被焰祖那等存在盯上,有多少条性命都不够花的。”楼陀帝哈哈一笑,将话题含糊了过去。
“莫非当年你被葬月仙妃废掉根基,也是你故意营造的一种结果?宁可自毁修为,也要避开焰祖的算计是么…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呢,连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呵呵。与其成为他人转世灵躯的一部分,我倒更愿意永远当个逍遥自在的六劫仙帝。或许终有一日会因修为无法继续精进,而死于大天劫,但这般寿终正寝,总是好过死帝、光明佛那样傀儡一世的。他们的修为,真的是他们自己的么?呵…若我愿,焰祖当年根本不会选择死帝为躯,如今的空焰之主,极可能,是我。但我不愿失去自由,因而利用了葬月仙妃一下,自毁根基,而后无数年来的诸多算计,也只是为了在这草原夹缝之中生存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之奈何?这心情,道友倘若被无法抗衡的大能算计过,多少可以理解一二吧。说起来,你似乎也是某个大卑至尊算计中的一环呢。这大卑草原,这圣山,这三焰,这整个极丹圣域,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可悲,可叹…”
“道友可知,大卑五尊之中有一人,以阿冯为名,以歌女为业,以操控世人的悲欢为乐。你可知,这大卑草原之上,有多少人只是她的幻术所化,并非真实,却不自知!你可知,就连曾经冠绝一代、与死帝光明佛齐名的血武主人,也只是那歌女的一式幻术所造!你又可知,那歌女,早在你踏足极丹圣域的一刻,便盯上了你!十蜂至尊,非善类!”
“…大卑五尊还有一人,以牛鬼为名,以造缸为业,混迹市井,真实的目的,却是想要从那水缸圆口之中,明悟轮回之道!倘若他只是自行感悟天地造化,倒也于人无害,可他根本不是什么善人!道友似乎有一个出身于南疆的徒儿吧,你那徒儿幼年之时,亲眼目睹母亲死于石焰火山之下,对于石焰有着滔天之恨,更因为憎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而分裂了人格…你可知,此事其实是牛鬼至尊刻意达成的结果!你那徒儿终有一日,会道成,会被牛鬼老儿采摘道果而亡,不亦悲乎!”
“…大卑五尊又有一人,以度化众生为念,以药师为名,有生之年,行药布施,为无数大卑人所敬重,长年供奉香火,世代相传,成为此地习俗。那人面善而心恶,枉为圣人善尸,光明佛只是他的转世灵躯,是他重返修真界的一个踏脚石。你可听过这样一个传言,当年葬月仙妃进入极丹圣域,曾将修为尚浅的光明佛打个半死。事后,光明佛非但不怨恨葬月,反而以佛修身,对那恶女有了爱恋,更在那恶女随外界古天庭陨落之际,悲而冲出圣山,成为一时佳话…世人更有诗句盛赞光明佛: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呵呵,是在夸光明佛身为佛修,却有至情呢。可惜,可惜,所谓的迷恋葬月,只是一个假象,只是贪图葬月的功法特殊罢了。葬月死后,算计落空,自然是要消沉的,居然再未踏出过圣山陵墓半步。可这消沉,与什么狗屁深情无关呐!”
“…大卑五尊更有一人,于地面下,图谋地底封印的火魂族;于地面上,图谋空焰尸骨山的那位剑祖。死帝是他的傀儡,三焰是他的玩具,无数获得了焰祖金掌令的三焰俊杰,都在其算计之内。他的手,更是伸出了三焰,伸到了草原。为成圣,他当年不惜叛变南药圣,更于南药圣意外陨落后,与药师佛有了赌约,二人瓜分了极丹圣域,成就了三焰、圣山两大阵营的格局。可惜啊可惜,他算计老夫,被老夫巧妙避过,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死帝附身;他算计剑祖,那剑祖却被你超度,使得获得剑祖无上剑道一事成了空。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一代焰祖,生平最耻辱的两次失算,正应在你我二人身上,不亦壮哉!”
“三焰也好,圣山也罢,都只是四位至尊的棋盘,他们在比,在斗,在看谁能最终获得南药圣的遗物,第一个突破远古大修,再第一个…成圣!可惜啊可惜,这四人其实还在南药圣的算计之内。南药圣死得,死得很惨。大卑历史没有记载此事,但我还是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南药圣当年的死因!南药圣出身于真界荒古仙域,是荒古仙域派来回收荒古第一仙帝——剑祖尸骨的使者!但可惜,南药圣没有成功回收剑祖尸骨,反而被剑祖所重创,更在虚弱之际,被恶尸所叛,道山崩溃。更连同其所开辟的极丹圣域,都遗失在了紫斗仙皇的幻梦界。但南药老儿岂能甘心,于是他布局,他算计,他想要报复,焰祖若是苟且偷生便罢,若是贪图成圣,则终有一日…会被南药老儿死前布局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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