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宋元公十五年,宋国执政乐大心与诸侯会于黄父。会上,晋卿赵鞅令诸侯向刚刚平定王子朝之乱,仓无斗粮的周天子输粟,乐大心却不干了,他争辩说: “宋国不输粟,宋国乃是周室宾客,而不是下臣,为何要负此责任?”
他随后被赵鞅和士景伯反驳斥责,加上之前被韩氏利用,来个出空手套白狼,把一度属于乐大心的州县白白拿走,乐大心早已对晋国充斥着不满和仇视。
无恤分析道:“乐大心是宋元公时的老臣,势力雄厚,他有封地萧邑,是百彻万户的大城,他还与宋公的四位弟弟交好,这五人结为党羽。他们亲齐仇晋,把乐伯之死说成是范鞅一人所为,和齐侯无关,要求背弃与晋国的盟约,投靠齐国,他们还一度主张要将我拘押!”
想到初到宋国时艰难而尴尬的局面,赵无恤也心有余悸,所幸,他妥善利用好了各个势力的矛盾,在他们中间长袖善舞,终于站稳了脚跟!
这时候,赵无恤话语稍微停顿,朝窗檐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张子请看,宋国的第二大公族势力,便是这两人的兄弟。”
张孟谈探头望去,只见院子里进来了两位深衣广袖的年轻大夫,也寻了一处楼阁坐下,休憩玩乐。
“这是出自桓族的向氏兄弟,共有五人,长子向巢是左师,向魋是大司马,他还是宋公的宠臣;担任小司马的司马耕是孔子之徒;那边的两人则是刚刚行冠的子颀、子车,尚无职守,他们与我为友,无日不来饮宴。”
“这五兄弟是宋公培养的亲信,掌握公室兵权,实力不可小觑。向氏家族如今权势炙手可热,是蓬勃兴旺的望族,因为子贡和司马耕的关系。他们对我十分友善,帮我在商丘立足。而且他们与乐大心、五公子相当于宋公新臣和前朝老臣的关系。是有矛盾的。”
“最后,就是我的舅兄。继任大司城的乐溷乐子明,还有大司寇皇瑗了。他们同属于戴族,比起以上两家来,势力较小,但却是主张晋宋和解,重塑同盟的主力。”
张孟谈听完以后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宋公和公族六卿力量如此强盛,虽然有矛盾却不是不能调和,何况执政乐大心还是亲齐的。所以,子泰作为外来户,顶多做一个小大夫,根本没什么机会掌握实权。”
无恤端起酒盏饮了一口,答道:“正是,我的行人职守已失,虽然试图说服宋公继续留在晋盟内,奈何他却有了独立于晋、齐之外,不再信任任何一国的打算。留在这里对我重返晋国。也没有太大帮助,所以我想,还得和晋文公一样,若是一处不成。就去其他邦国寻找机会。”
他诚恳地朝张孟谈一拜道:“无恤智术浅短,几个月前要是有张子在旁辅佐,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然而我志犹未已。敢问张子,计将安出?”
张孟谈最擅长的。其实还是智谋和形势,他朝赵无恤微微一拜后。便将一路上所想的话语托盘而出。
“武王和周公分封了一百多诸侯,最初封疆都不大,大者方圆百余里,小者方圆五十里。自从幽王被弑于骊山,平王东迁洛邑,凡今将近三百年。这以后各诸侯以强凌弱,动用军队根本就不用请示天子,礼乐征伐均出自侯伯,于是霸国迭兴,灭国不知凡几,如今只剩下了数十个邦国。”
他用手指蘸了酒水,在黑色的案几上画起了天下的形势地图。
赵无恤思索道:“当年晋襄公死后,赵宣子不同意立公子乐为嗣君的理由,是他作为先君的公子却不能得到大国的庇护,反而呆在小国,说明他很没出息。”
“换了我也是一样的,现如今晋依仗三河之险,齐背靠东海,楚盘踞大江淮汉之间,秦拥雍州险要,吴崛起于南国。他们在周室的四方兴起,是为天下五强!除了晋国以外,我是否应该选择其余四个大国投奔?张子以为,吴、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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