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冯大司马猛地一拍案桌,厉声大喝:
“你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我可有半句记错?”
拓跋沙漠汗双腿一软,“噗通”地跪了下去,五体投地,不敢争辩。
只听得上头的冯大司马冷冷笑道:
“我是真没想到哇,拓跋部把你派过来,故意麻痹大汉,令大汉对你们没了防备之心,你们却转身就与魏贼勾结。”
“你部以身作饵,魏贼又悄悄地在幽州边境埋伏,那一次,可真是令我大汉将士死伤惨重哇!”
拓跋沙漠汗额头的汗水,已经滴到了地上。
“大,大司马,小人死罪!小人也不知道为何,大人会突然改变主意。”
“待小人知道此事时,已是成了定局,就算如此,小人也力劝大人不要与魏贼结盟,奈何,奈何大人不听啊!”
“这一次,也正是因为小人力主投靠大汉,所以这才被奸人所害,不能回到族里,只能流落长安。”
本来拓跋沙漠汗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张苗与自己合伙开拓商路,会有汉军精兵乔装随行。
现在他终于完全明白过来了,想来这背后定有冯大司马的授意。
想来也是,张苗的姨母,好歹也是大司马的妾室,自己与之合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冯大司马的眼睛?
甚至自己在长安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冯大司马的眼中。
之所以没有惊动自己,其实就是在静静等自己履行许下的诺言。
若非自己一直以来,是真心想要交好大汉,没有异心,就凭幽州一事,自己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世人常道:深谋远虑……咳,大司马。
果真是诚不欺我。
那么“心狠手辣”,想来也是真的了?
一念至此,拓跋沙漠汗顿时又是冷汗直冒。
诚惶诚恐之下,心里哪还敢有半点怨言?
果然,只听得大司马的声音传来:
“若非这样,你还以为自己能在长安呆着?”
“害我大汉五千将士命丧草原,拓跋一族,罪不容诛!”
拓跋沙漠汗闻言,心底就是一沉。
还没有等他说话,大司马又幽幽地说道:
“昔西部鲜卑未经大汉同意,就屡屡南下,甚至劫掠汉家子女财帛,我奉汉家天子旨意,镇守凉州,几经征讨,这才算是平了凉州北方草原骚乱。”
拓跋沙漠汗咽了一口口水。
西部鲜卑覆灭之事,他当然知道。
毕竟大人当年,就是与没鹿回部大人窦宾一起对抗西部鲜卑为敌,谁料到差点全族被灭。
后来率族人北居北川,避开西部鲜卑,这才有了今日的索头部之盛。
而谁又能想到,当西部鲜卑遇到汉军,竟是大多都被抓去当了劳力。
大伙辛辛苦苦才从北边南下,在那一次不少人又被逼得逃回北边。
还有一部分,则是逃到了东边,自己的部族,也收了好些西部鲜卑的人。
“还有那轲比能,在他落魄之时,是大汉接济了他,让他能在九原再次兴起,谁知道他居然起了狼子野心,欲与大汉平分关中。”
“我奉汉家天子旨意,从凉州领军东进,几经征讨,这才算是灭了此獠。”
拓跋沙漠汗的冷汗,已经是第三次冒出来了。
轲比能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是檀石槐之后鲜卑最大的雄主。
谁想遇到冯大司马,竟是数万精骑被焚于山林之间,数万族人被诛于大河之畔。
“如今拓跋鲜卑……”
冯大司马才提了名字,拓跋沙漠汗已然是不顾失态,连忙连连叩首:
“大司马,请口下留情啊!我族中之人,并非全是欲向魏贼,那不过是有人受了蛊惑,这才做出糊涂事。”
他是真怕了冯大司马再来一句“几经征讨”。
真要那样,拓跋鲜卑说不得就要像西部鲜卑和轲比能那样,落个凄惨下场。
拓跋沙漠汗从来没有像在这一刻,能如此深刻地领悟到“心狠手辣小文和”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来之前想着跟大司马讨价还价的念头,早就已经是不翼而飞。
在汉地呆得越久,他就越是看得明白,汉国强盛,非自己部族可敌。
而且拓跋沙漠汗从来不觉得拓跋鲜卑以比西部鲜卑强,更不可能比轲比能强。
大司马真要对拓跋鲜卑动手,那么自己部族的下场,恐怕比西部鲜卑好不了多少。
一念至此,拓跋沙漠汗突然福至心灵:
“小人愿意率族人将功赎罪,只求大司马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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