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到他恨不得马上死去。
“太好了,果然动脉血是有效果的。”恍惚中他听到耳畔有人的低语,他努力聚焦视线,看到趴在浴桶边缘少女,不顾流血的手腕,看着他浴桶里身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看上去的情况反而比他更不妙,脸色白的宛如没有染墨的宣纸,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大量失血,少女咳嗽一声,居然也呕出血来,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浑身上下的衣服居然全部汗湿了。
只有她的眼睛和被她拿在手上的剑尖一尘不染,依旧亮的灼眼,好像她那纤细瘦小的身体里有一把火,能无穷无尽的一直烧下去。
朱戎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少女手腕上的血不停的流,每当血流变缓,伤口结痂,她就重新用重剑再次刺开,新的血再次流出,化作刺目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一点点烧尽他腐朽的过往,一点点重燃起他新的生命。
朱戎眼前一阵一阵发黑,那样的剧痛,那样折磨的瞬间,让时间过得无比的慢,他从小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恨不得每天过的慢些再慢些,他觉得天道不公,所以从不相信神灵,从不求天拜地。
此时此刻,他从未那么渴望时间变得快一些,哪怕将他身上的苦痛压缩再来,也不想再继续注视着这样一场酷刑。
随着时间流逝,趴在浴桶边的的少女眼眸里的光泽越来越黯淡,好看的眉眼皱得越来越紧,显得非常痛苦。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娘娘的孩子死的。”
朱戎听到少女喃喃念着。
鲜血从她的手腕处不停滴落,朱鸾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甚至思维都有些混乱,竟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不清楚她现在的状态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样的深沉,此时的徽州城是那样的安静,地下室里夜明珠的光亮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温度。
在这样的一间地下室里,朱鸾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从割开动脉的一瞬间,她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完全低估了以现在这副身体释放精血的风险。
被拘束在这副脆弱身躯里的血液汹涌流出,她的神魂开始激烈地动荡起来,三世的记忆在脑子里混乱的打转,给她造成了绝大的冲击。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雾气袅袅的净房、松木制的木桶,浑身赤裸的少年,在她眼中逐渐变形扭曲,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息如火般滚烫,但怎么拼命呼吸都无法冷却;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竟渐渐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和当下的处境。
她只记得机械地重复手上的动作,不断划破凝结的伤口,去救那个被鬼鸩侵蚀的孩子。
最后她觉得手腕上的鲜血倒流到了全身,将她整个人染的鲜红,随后嘭的一声燃烧起来。
她看见火海里的自己。
看见浑身是血的复仇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