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曾经无数次见过守候在手术室外的病人，见惯了他们脸上的绝望和恐惧。
以往她觉得这些家属们在杞人忧天。
手术是否成功，病人能否痊愈，又不是家属担心一两下就能左右的，何必提心吊胆地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而现在，做了一回“家属”，她才明白这些人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是一种心理慰藉。
哪怕没有任何用处，至少她在心灵上得到了些许安慰，她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他的病情进展，及时应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灭了。
主治老医生疲惫地开门出来，沈念连忙迎了上去，喉咙莫名发干，“王医生，他怎么样？”
王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回答：“准备办理出院手续吧。”
笑意爬上了沈念的眼角，“他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他刚动完手术，不需要多住院观察几天吗？”
“不是出院。”
王医生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询问。
沈念心里头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通常，在两种情况下，医生会建议病人出院。
一种，是病愈。
而另一种，则是没救了。
“我说的是转院。手术过程中，病人病情急剧恶化，我在他的脑e检测单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肿瘤，具体是哪种肿瘤，暂时无法检测出，只能推断它很有可能已经产生了病变。你最好把他送到医疗设备更先进、医学技术更发达的医院去医治。”
“可咱们医院就是华国最大最有名的医院啊！”
“那就送到国外去。”
“国外？”沈念喃喃重复道。
“对，国外。”王医生朝办公室走去，“比如说全球医疗技术水平遥遥领先的国度，鸢尾花国。”
沈念扭头，透过观察窗望向手术室里的庄瑾言。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静静躺在那里，安静得像一尊人体模型。
“把他的检测报告拿给我看看。”她忽然冲正准备收尾工作的护士说道。
“好的，沈医生。”
护士抱来一大摞病历资料，沈念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从清晨看到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看，直熬得眼圈通红，才放下手里的资料。
夜深人静，医院走廊上寂静无声。
沈念直奔庄瑾言的病房，吃力地将他架在转移床上，推往手术室。
途中，她遇到了一个相熟的小护士。
“沈医生？”小护士有点儿惊讶，“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那儿是外科的手术室呀。”
沈念没有回答，转而吩咐她：“麻烦替我准备一下手术器械。要外科的。”
“王医生要用吗？”
“不，我要用。”沈念如实说道，“我打算做一台手术。”
“什、什么？”小护士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沈、沈医生，你一个人做吗？”
一个精神科的，从未主刀过的新医生，一上来就要求做外科的手术，能不吓到她吗？
“对。”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啊。”
“在我这里，我就是规矩。”沈念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微微一笑，“毕竟，我可是脑外科手术专家爱德华的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