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面对意外之变,纵是波旬之佛体,此刻也不由一惊,心中阵阵不妙,就要抽身而去。
却见……
“吟!”
龙魂昂啸,反封佛光,钟离元神盘膝而坐,神色漠然的注视着眼前佛体,言道:“魔体力战而亡,邪体陷我肉身,佛体陷我元神,至此境地,魔佛可还有手段?”
“……”
这一问,让佛体不由陷入了沉默,许久,方才回道:“你以身为饵,这般铤而走险,便是要与吾玉石俱焚?”
钟离神色平静,似丝毫不为佛体的话语所动,淡声言道:“唯有毁灭,才能创造新生!”
佛体冷眼,眸中理智渐消,隐成疯狂之态,言道:“若这毁灭之后是混沌,而非新生呢?”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钟离淡声一笑,望着理智渐消的佛体,道:“请魔佛助我成道!”
听此,波旬佛体也不再言语,无声阖起双眼,形体随之溃散,亿万魔种自其中呼啸而出,直向钟离元神冲去。
魔佛波旬,虽是心之魔,欲之念,但心思算计,却还是差了钟离一筹,或者说,祂实在没有想到,钟离会做到此等地步。
波旬邪体,以身为饵,化六御魔钩,潜藏其体内,却不想,他同样是以身而饵,诱邪体陷其肉身,佛体陷其元神,欲界更是因此与之接连一体,再难逃脱。
他这般做,说是铤而走险,还不如说是玉石俱焚,将邪佛二体禁锢于自身,自爆丹元,毁灭与之接连一体的欲界,在这绝对的死地之中,为这已然异化的玄天欲界追寻一线之生机。
这等做法,纵是智慧如波旬佛体,也一样未曾想到,并非是小看钟离的胆魄,而是未曾预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有玄天道图再手,有天人龙魂在身,再配合正法天刑与赤血神兵结成的诸天剑阵,钟离纵然是要玉石俱焚,焚的也不过是这已然异化的玄天欲界与波旬罢了,决计不会牺牲到自己。
但现如今,他却将自己推入了这十死无生之境界,只为在这死地之中抢出玄天的一线生机。
这是何等的疯狂?
钟离这么做,不仅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也将波旬逼入了绝境,没有选择的佛体,只能顺他的心意,散出昔日玄天生灵凝成的魔种,种入其元神,以求一线生机。
……
亿万魔种,宛若洪流涌来,钟离元神盘坐虚空,收而不收,同时龙魂发动,夺回身识六感。
“嗬!”
六感夺回,钟离再度开眼,却未遏止体内暴流肆虐的大道丹元,反而探手按住了那微微震颤,想要自他体内脱离的六御魔钩。
“噗!”
魔钩乃唯心之物,本无形体,但这邪体所化的魔钩如今乃是接连钟离肉身与欲界天地的桥梁,早已无形化有形,如今被钟离一按,顿时没入其身,再难挣脱。
“轰!”
也是将这六欲魔钩按入体内的瞬间,钟离的肉身终是达到了承受的极限,轰然一声,狂暴肆虐的大道丹元与庞然贯注的欲界之力,齐齐倾爆开来,瞬间,只是瞬间,这纵横无敌的证道圣体就溃散成了尘埃。
肉身溃散,再无阻拦,有意催发的大道丹元,以最为恐怖的姿态肆虐而来,毁灭的力量吞噬了一切,时间,空间,这天地,这欲界,这一切存在的道理与法则,都在一瞬间,毁灭,虚无……
最终,只剩下无止境的混沌,混沌之中,一道虚影盘坐,周身亿万魔种游走,欲要与之融合,却又被排斥在外。
钟离的元神,不,现如今的他,连元神都毁灭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道纯粹的真灵,毫无力量的真灵,留存在这无止境的混沌之中。
何为真灵,生灵共有两具躯壳,肉身是其一,元神其是二,肉身承载元神,元神承载真灵,真灵承载思想,意志,精神,心灵,是绝对的唯心之物,存在而不存在的存在。
钟离的真灵留存在这无止境的混沌之中,波旬散体而出的亿万魔种纠缠在他的身边,想要与他结合,保留一线生机,但却被他的意志所抗拒,始终排斥在体外。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混沌之中,这般纠缠了不止多久,骤然,一道紫色的雷霆炸裂而出,破碎了无止境的混沌,雷霆之中更是映照出一道无上伟岸的身影,直向钟离跨来。
“不!”
“不!”
“不!”
这身影映现的瞬间,纠缠在钟离真灵周身的亿万魔头瞬时颤抖了起来,发出一声声惊恐无助的尖叫,更有道道虚幻的虚影自从其中飘逸而出,疯狂的想要逃离。
心魔,准确的来说,是昔日开天时先天神魔陨落后的怨念!
这些怨念,在无尽混沌之中纠缠,扭曲,结合,最终才形成了波旬的前身——域外之魔。
而现今,波旬散体,魔佛不存,余下的心魔之力,潜藏在那亿万魔种之中,希望这些魔种能够与钟离的真灵结合,有朝一日借此再度复生。
然而,这一念想,却被此刻雷霆中乍现的人给碾了个粉碎。
他,或者说祂,并不是钟离,也不是哪一位强者,而是宇宙的初始,世界的开端,毁灭大道的具现,昔日开天创世的祖神,也是心魔的梦魇与克星!
祖神执斧,脚踏雷霆而来,亿万魔种仓惶逃窜,但在这根本没有时间与空间概念的混沌之中又能逃去哪里,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昔日记忆中最为恐惧也最为痛楚的身影,再度一斧劈出。
“轰!”
神斧劈出,神雷纵横,毁灭之力破碎混沌,亿万魔种刹那烟消云散,只余下亿万真灵,如繁星一般融入真灵体内。
真灵入体,钟离合眼再开,已非虚幻之身,而是化作了一位伟岸无上的巨人,手持着神斧在无止境的混沌之中,开辟出了一片初始的鸿蒙元气。
随即,又是一斧,毁灭纵横,将这鸿蒙之气破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渐成天地之态。
天地成,神人力竭而陨,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最终,一片全新的天地再现,天地之中,钟离孤身而立,注视着这全新的世界,久久没有言语。
方才,并非是他在开天,而是天道借他之手,重演昔日祖神开天之景象,一切皆是虚假,但这虚假对于唯心存在的心魔而言,却是无比的真实,所以,祂死了,消亡在了自己昔日的恐惧之中。
心魔心中亦有魔啊!
感叹一声,再看这天地,又化作了虚幻,再度归于混沌。
天道重演,到底只是重演,并非真实,而现今钟离要做的便是将这重演的化为真实。
如何化?
他肉身已然毁灭,元神也已消亡,如何还能破碎混沌,开创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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