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外围驻地已经丢了不少,尤其是东中交界全然沦陷给了仆散揆,当国安用带残兵退到这里,杨鞍按住国安用的肩膀说,“丢到哪,守到哪。”
徐辕听到这里时一怔回神,是啊,他徐辕的打法险中求全,并不一定适合红袄寨吧。虽到现在还不知陈旭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想起刘二祖柳五津都在守位,月观峰应该稳当,因为刘二祖和杨鞍国安用一样,丢到哪守到哪!所以月观峰一带的战局,便让李思温和那个愣头青郝定来冲来搏吧,也许真有其余的作用,世上本无绝对的劣势,陈旭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何况李思温郝定有创造奇迹的本事——
其实,除了月观峰正好处在大阵中这个劣势之外,徐辕对郝定和李思温,本就有着和对石硅彭义斌相同的信心。可别忘了,郝定先前有过打败纥石烈桓端的战绩。
徐辕一笑,放下心来,“也罢,陈旭和范遇联手了,我能不信吗。剩下的就交给他们打吧。”
就交给他们打吧。
怎能不交给他们打,与其说红袄寨是被盟军裹挟成长的,不如说盟军前期就建立在红袄寨的雏形上,创始人分别是杨鞍刘二祖、徐辕柳五津,如今正巧他们都在一同战斗,而无数精兵强将,在这一战也刚好共融、滚雪壮大,他们拥有着同一个共性,就是战到此刻了,哪怕是“散”,“退”、“败”,但决不“溃”,哪怕被捕,绝不投降。
所以在那个惊悚的瞬间,撑过去的不止是杨鞍飘云、国安用徐辕、郝定李思温。大阵内的红袄寨兵将们也全都知道,撑过去,才有希望。
让光阴倒流向内四层的那个瞬间,诠释那条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作为中坚力量,彭义斌石硅能否顶住薛焕的压力?
能。给当时刚刚回到内四层的岳离呈现的,正是这惊人一幕——
战局内不屈剑迅如闪电,快若惊鸿,一剑快过一剑,急斩向薛焕手中兵刃,擦磨出的火花竟已形成激流飞舞;彭义斌不够的内力,全由石硅流星锤的巧劲填补,他手控软索收发自如,狼牙细齿布满锤面,杀伤力防御性都令对手极为吃亏。
敢闯敢当,名不虚传。虽然他们单独武功对于岳离来说还很落后,但协同合作竟毫不怯场甚至能将薛焕拖缠!彭义斌避,石硅补位,流星锤撤,不屈剑攻入,又是谁人,说红袄寨没有出类拔萃的大将?无拔尖之峰,却全然高山。
所以这部分宋军,之所以能和金军持衡,不仅因为有所目的,更加因为,遇强则强,超常发挥。久之岂止薛焕难胜,大同七雄都露败迹。
好在薛焕不似司马隆反应慢,也不像高风雷靠蛮力,倒是没有被他们找准破绽赢过,但可惜薛焕的内力终不如司马隆高风雷高,一时之间竟只能与他们马打盘旋。
“不好,岳离来了。”路成提示声落,柳闻因脸色倏变,循声看来,岳离就在几座阵外,很快便能到场,“天骄原本想彭大哥和石当家对付他,情况既变,星衍,我们来打!”
“只能如此了!”江星衍心里稍有忐忑,盟军从上到下,谁都知道岳离是个善于逆势之人,哪怕金军已经兵败如山,岳离都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何况金军并没有败!
柳闻因提起寒星枪其实心里也在打鼓,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吹出声口哨来召唤“无法无天”。
“徐辕哥哥,对这场背水之战,胜算几成?”战前闻因问徐辕。
“七成。”他说。
“为何?”她不解。
“两成给岳离,一成给薛焕的大同军。”
“不,我是问,何以有这样的信心?纵然林阡哥哥在,也未必敢这么打……”闻因也了解,林阡向来宁可自己犯险。
“有个角度,是主公也未必会去看的。”徐辕笑着看她,她记得这眸眼里的满足感,上一次见到是在云雾山的山道上,只不过上次徐辕哥哥得蹲下身来跟她说,现在,她自己也已一身戎装了。“就当在这里办了一次新的云雾山比武,我看到不屈剑、流星锤、飞戟的实力,都和当年的前十名初出道时差不多了。”
“啊……”她吃惊地想,这种对比,也只能身为主办者的天骄一个人能够有资格评估。当时,前十名初出道的时候,也是这么青涩的年纪和实力,当时他就相信,他们能改写南宋衰败的江湖。
“虽说这里没有独孤清绝,到有好几个厉风行、林胜南、杨宋贤。闻因,你便是当时的那个凤箫吟。”徐辕说时,她心念一动,忆起云雾山上盟主的投机取巧不按常理出牌……
此刻,闻因也作弊一次,碰运气找个外援来,用无法无天来打岳离——无法无天那家伙,失踪着实太久了。
大同七雄可以由副将们打,薛焕且交给彭石,“盟主,请借些运气给我。”闻因哨音落,期待那汹涌的兵阵中,能出现那个熟悉的影子,一出场便荡开一路的刀剑矛枪。
这世上,只有她能彻底驯服无法无天。
彼时谁也不曾料到,就在无法无天出现、兵阵波开浪裂之际,幸运也同时降临在彭义斌石硅身上,锤剑联合袭向薛焕的一刹之间,他们分明听到薛焕唤出一句“子若”后分心,一失神、一耽误,竟被彭石伤及……是以闻因和星衍的压力骤然减轻了很多。
柳暗花明,大阵由外到内宋军几乎同时出现转机,而核心层,高风雷重锤向林阡轰砸的那个瞬间,转机也就只能完全看林阡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