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人,你要做什么?”胡弄玉恢复神智,看来者竟是自己侍卫、独孤清绝的堂弟独孤映人,惊疑之下,厉声喝问。
“丞相,不能就这么走!”对手是独孤清绝,根本容不得独孤映人多说什么,于是遇强则强,属于独孤残的剑法也频频闪现,精彩纷呈:“堂兄,对不住了!”
“老实说,适才谋害我的寒毒,是否你放?”胡弄玉面容冰冷,语气毒辣。
“……谋害?!”独孤映人不解,本就不敌,一时再难接剑。
胡弄玉岂能接受麾下与自己为敌,但不得不作此怀疑:“下毒杀我逼我越狱,是希望作出我畏罪出逃的假象,一旦援军追赶围攻,我恐怕百口莫辩,但如果我一走了之跳了出去,便与此地恩怨再无干系。”于是,谁拼命拦着她帮援军抓她回去受判,谁就有极大的可能对她不利。
“下毒?”独孤映人一惊更甚,下风愈发明显,脸上却全然不知情之色。
“别装了!否则你怎会这么快就跟上我们!”胡弄玉怒道,独孤映人神色里一丝凄苦:“我,我……”支支吾吾,竟说不出原因。
“谋害你……”韩莺杵在原地,喃喃自语,“不过,他好像确实是紧跟着他俩一起来的……”一旁,醉花阴、独孤映人和满江红暂时合作的三人剑阵也还是撑不过独孤清绝四招。
“丞相,相信我,拦你是为了你好……”满江红和醉花阴一瞬皆被斥退,独孤映人一人难以为继,苦撑之余挣扎着解释。
“当真不是你?”胡弄玉杀机略敛,勉强信了映人的痛苦表情。
独孤清绝冷冷抛了一句:“浪费什么时间?四个一起上吧。”
“多年不见,性子还是这么令人讨厌!”醉花阴臭着脸卯足了劲再上,韩莺见满江红强行支撑、急忙听话上前补位,江西八怪其实都参加过云雾山比武,奈何十足差了独孤清绝一大截,剑法被他这么一照,几乎都破绽百出如没练过武。唯有独孤映人的剑法离奇,有独孤清绝初涉江湖时的影子,配合着飞剑化匕的绝技,倒是有几招能在残情剑下大放异彩,可惜,形势却一直由独孤清绝牢牢把控着。
“得罪了丞相、堂兄,你二人若一走了之,才是真正的罪名坐实!”独孤映人手上已然见血,却宁可负伤也要将他俩拦下。
“我不杀你们,江湖再见吧。”独孤清绝一剑破空,锋芒化作龙腾虎跃,一袭白衣所向披靡,众人战到险象环生,他才略有三分上瘾,却是及时制止了杀戮之念,毕竟不该伤他们性命,破了他们的拦挡就好。
“情到浓时,竟糊涂了?!”
不知是出于对交锋天生的嗅觉,还是无巧不成书胡弄玉注定离不开,当是时又有一人降临这竹林之内,适才逆天而去的所有冰雪,无一例外由他带回、重新置入这青翠竹林,不刻这些冰雪便又有团聚之势、于半空中横冲直撞、不时割扫众人脸面。
浪荡子他一边饮酒,一边舞着三尖两刃,伫立正前方,颇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独孤清绝聚力于残情剑上,挽住胡弄玉决意冲关:“我很清醒,你若信她就放她走,勿教她留在这是非之地!”
刀剑相错,只在刹那,杀气对冲,难堪承受,寒光四射,不可逼视。
浪荡子依稀是睡了一觉刚起来不久,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刀招和半夜前同样奔放粗豪,同样半醉半醒,同样毫无重复。
“还没我这醉汉看得通透——留下至少还有机会公审,逃跑了你们等同默认,虽可神仙眷侣超然世外,却落下个畏罪出逃,甚至泯灭人性的名声。”浪荡子醉眼看人间,倒也真通透。
“名声而已,计较什么。”独孤清绝本就无所谓,对他来说玉儿的命最宝贵。
也是才休整了半夜还中了些微毒药,独孤剑招仍然不改形散神聚,炉火纯青的天山剑法,在与生俱来的残情剑法中穿针引线,相得益彰,滔滔不竭。
浪荡子倏然调运全力,刀招更盛,纷至沓来,翩翩然恣意疏狂,强大的破局能力无处不在。
竟要这般抓紧时间每个方面都同时切磋吗!独孤心念一动,分明控制不住自己的独孤轻诀,要随浪荡子一同腾挪起落。
与此同时,回阳心法与通天神功两相对峙,竟好像在刀剑之侧以气力汇聚了两道光墙,相互推挤、穿插、煎熬,一个寒凉,一个灿然,不分上下。
就在独孤臂弯里是以靠得最近的胡弄玉,只体会到二人击打之快,自己每寸肌肤仿佛都随之脱落,而二人相撞之慢,好像正从彼此锋芒、躯壳间穿过一般,令人心脏受累。不敢眨眼,眼帘晃动之际,都错觉是雷电要劈了自己。
残情三尖,忽纵忽横,时挡时砍,惬意狂乱,漫天飞雪,有升有降,有凝有散,盘旋纠结。
虽慨然有金戈铁马之意,又飘然有羽化登仙之感,如骑游龙在万千战鼓之中乘风破浪,却遭逢一庞然大鹤掀起翅翼狂拂乱扫,胡弄玉一时之间,连现实都忘记了,哪还记得浪荡子其实是她的麾下。
潜意识里,此刻拦着她逃的,都是在害她,也许她本性和独孤是同一类人,不愿意管那些纷纷扰扰,世人说什么由他们说好了。
“好的你们都不在乎,那么胡氏呢,却落得个满门罪犯的名声?!”浪荡子的这句话成功地打穿了胡弄玉的心防,惊回现实,桥畔已添了百人,其后还络绎不绝,她发现浪荡子成功地拖延了独孤的脚步。好一个浪荡子,你究竟是个出世者还是入世者。
很明显童非凡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胡凤鸣、戴琛和胡中原也一个不少,他们接二连三地冲上前来,或将此地围起,或是亟待参战。
而她,是胡氏的领袖,虽然心里不想,却也当了好些年了,一走了之、隐逸遁世?虽然身体自由,心却不会。
“留下,澄清一切。”浪荡子如是说。
“留下澄清?你想得太美,看见了吗,那些人,凶手也在其中,不会给她辩解之机,只可能为她准备了确凿的证据。她一旦离开那牢狱,就只有彻底放下、远离尘嚣这一条出路。”独孤没有察觉胡弄玉眼角的动摇,依然在向浪荡子陈述他想带走玉儿的决心和理由,浪荡子虽勉力破解了他的“残灯无影”,却也付出了右臂被伤的代价。
独孤清绝虽不像叶文暄、金陵那般智囊,却也经历复杂、看事情深刻,他不是毫无缘由要带玉儿私逃,只是觉得公审不会公平。
“可是,你不想帮她找到凶手吗?”浪荡子一向玩世不恭的刀法里,竟平添了一丝坚决,忽然间风格大变,也令独孤险些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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