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样一种答案,林阡震惊不已:“为何?!”
“因为,因为主母她,回不来了……”祝孟尝三缄其口,说出来的时候,看见林阡面色一凛,祝孟尝也不由得声泪俱下:“因为,主公在来黔西的路上就一直心神不宁,时常恍惚失神,因为,主公从来不会像前天那样,明明是要去收服辜听桐却竟然杀了他,因为,主公前夜以为没人知道地偷偷地回了寒潭一次,为了主母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还因为,主公从来没有过被人这样打败,每时每刻都被敌人压制,所有计划都全部落空……主公怎可能不打败仗,怎可能不决策失误,主公的心,根本就不在战场啊……”
“混账!不在战场,那在何处?!”林阡色变怒喝的同时也惊醒了,他突然意识到四十九日真的过去了,吟儿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天人永隔……
天竟是这样的残忍,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把吟儿的命收了回去,可是天这样做何尝不是对吟儿的眷顾?他在这四十九天里给过吟儿多少关怀?照顾过她几个时辰?就算吟儿复活了又怎样,还不是要陪他一次次地经历凶险,像现在这样兵败逃亡……
想斥祝孟尝的话顿时如鲠在喉,为什么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为了吟儿吗,竟教她多受了四十九日的苦……
“不在战场,在寒潭……一个时辰以前,主母就已经死了,主公现在要一个人诱敌掩护我们走,其实……就是要跟随主母而去!”祝孟尝尚未说罢,包括钱爽在内的所有将帅,全部脸色一变,钱爽立即看向林阡:“当真?!”
林阡却不答钱爽,而是面朝着祝孟尝厉声喝:“祝孟尝,换成是你,你女人要死了你会不会为她担忧?但难道因为担忧你就可以弃大局于不顾?为了一个女人你会可能连胜仗都不想打了?你的女人重要,你的兵就不重要了么?!如果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你还有什么资格担负一支军队?!”林阡目光如炬,祝孟尝不敢直视,乍见他臂上伤口迸裂鲜血淋漓,却噤若寒蝉不能关心一句。
“今夜断崖之战,林阡决策失误,兵败就是兵败,不需要任何借口!”林阡敛了怒容,回身看钱爽,“爽哥,带他们走,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钱爽点头,众人因他这句话全都领会,正待把祝孟尝及其麾下也一并带走,祝孟尝却如钉在原地般死活不肯移步,以下犯上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死皮赖脸:“钱爽,如果把主公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会后悔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主母殉情,他当然不会弃大局不顾所以他要和田若凝同归于尽!”
“你再耽搁一刻,怕我不是要和他同归于尽,而是要与你同归于尽了!”林阡怒不可遏。到这关头祝孟尝还如此不受控,实在是他始料不及。
“主公,与我对饮三两尿的时候,喝醉了,一直在说……‘若吟儿去,林阡不留’……一直在说这一句……”祝孟尝脸上泪水纵横,原来……这就是他如此肯定的原因……
原来是在为吟儿醉酒的时候被人看穿的?林阡那威严的神色,霎时变得如斯平和,洞窟中的争执瞬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语塞的林阡,刹那间全都懂了:是的,这次他要孤身诱敌,根本就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他生来至此最危险的一战,对手是武功卓绝的田若凝,及其麾下的精兵强将!没有一点把握的林阡,竟在人前表现得这样平淡,还对他们信誓旦旦地说,“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如果祝孟尝没有听到这句,如果钱爽真的就这么信任他所以走了,那么,今天在狡兔之窟,就真的是他们与林阡的最后一面!他们的主公,又一次为了他们用命在赌——他已经准备好了,打不败田若凝,那就与之同归于尽?!只有这样,才既不负联盟,也不负盟主……
林阡冷笑一声:“祝孟尝,你好大的胆子贻误军机!”
便在此时,近处人声喧嚷,凶险迫在眉睫,再不走,就真没有机会走。
风激电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