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一听,噗一声笑喷了,那帮议论的人,一下子全都被吓跑。这个敢情是妖啊!?
虽一路同行插科打诨,吟儿体力却越来越差。紧张多日一旦松弛,她病情就一定趋于严重。临近新年到处是节庆气氛,林阡心情却越来越糟。
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至会宁县境,药铺的伙计告知他:“大爷,你这药方上的某一味药,看来本镇乃至整个会宁都没有了。”
“哪一味?”林阡一惊,彼时吟儿在他背上还不省人事,任何一味药的缺失,都救不得她。
“川芎。”那伙计说。
林阡一怔,川芎是樊井的药方中最常见的一种中药,陇陕一带广泛栽培,虽在对抗火毒的过程中起到的功效不大,但却因其活血祛瘀行气开郁而不可或缺。
“都去了何处?”阡问。
“全然被官府搜刮去了。”那伙计低声,“很可能是王妃她要……”
林阡一惊,楚风流……是了,他最近也在研读医药,知道川芎对女子的作用如何。楚风流之所以要川芎,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害吟儿命,而是因她自己身体需要。
然而,楚风流应和林阡同一种人,哪怕急需都不可能垄断,再怎么都要留一些给民间。所以“全然搜刮”的行为,该是那位紧张楚风流的二王爷做的。
实在是不巧得很……林阡心念一动,已决定前去金营找楚风流,然而,转头看背上奄奄一息的吟儿。林阡怕她经不起连夜奔波,但放下她他又实在不放心。
“吟儿,没有药,先坚持一晚。”他轻声耳语。
“唔……”她已经开始糊涂。林阡心被一揪,一时间竟不知决定是对是错。他试过带她连夜赶路,却发现那样只会加重她身体内伤。最近几晚,她更因前后心疼痛而只能侧身卧床,辛苦难忍长时间无法入睡。
看到吟儿的痛苦状,林阡是心如刀绞。今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睡,找了间客栈投宿之后,林阡便守在她床边时刻看护。
她睡到一半,没良心地笑起来:“还老夫少妻呢……怎倒了过来!?”吃力抬手、拍拍林阡的胳膊,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是忧伤地盯着她。
“唉,你这胳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她发现林阡胳膊上有瘀伤,一定是极大的作用力导致。他却仍然不说话。
“不像是下山磕的,一定是瀚抒碰的,哼,什么‘钩深致远’啊,干脆叫他‘阿蛮’算了,贴切。”虚弱到这个地步,她还有力气给人起绰号。
他哭笑不得,看向自己的胳膊:“不是瀚抒碰的。是有一天在悬崖边上,一个名叫阿蛮的姑娘,死死地抱着我胳膊不肯放,说什么都要赖在我身上不走。”
“啊……”她惊得合不拢嘴,怎么绰号起到自己头上来了!面上一红:“果真是我干的?”
林阡微笑,不置可否,目中却透着一缕哀伤。
吟儿叹了一声,不支回到枕上:“那时我想,你若死了,我不会独活……将心比心,我不会让你承受我那时的心情。”噙泪看着林阡,吟儿认真地说:“虽然现在很痛苦,可是若我死了,你会痛苦……我向你承诺,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你只需答应我,不要总为我难过……”
她说时虽断断续续,面上却全然坚决,他听得这话心头大震,点头:“你先睡,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看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心里一酸,泣不成声:“真的,别难过……你……你别再玩火……”
他一愣,笑着抚着她鬓发:“不是要烧它,我是要读它。”
“真的?”她身上如同火烧,却担心他抑郁去烧书策。她怕他伪装,她总看不穿他。
“这是叶神医给我的,针灸祛热之书。”他说,笑着举起书给她看,打消她的忧愁。
吟儿一愣,终破涕为笑,“看来我身边这个,就快成国手了……”
闭上眼睛转过身来,吟儿背对着他才敢流泪,短短一载,戒了酗酒,戒了玩火,学会切脉,学会医书,这就是她的男人,不会想如果她死了他会怎样,而只会尽他所能让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