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儿还是忍不住要反驳他:“为什么要觉得人生是梦呢?我最喜欢的话,‘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其实万事万物都很实在,一瞬间未来便成了历史,人生不是梦,是历史,只不过新旧代谢太快而已,恍惚如梦罢了。”
胜南叹息:“在我心里,人生却不仅仅是梦,而且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梦,看清楚人生如梦的人没有办法走出去,看不清的人,便永远消失在梦境里。”
吟儿打了个寒颤,笑:“强词夺理,只要与你意见相悖,你就诅咒?”
闻因也呵呵笑起来:“有时候看林阡哥哥,也真像是迁客骚人呢。”
云烟为他那句而伤魂,忽道:“我从前倒是也想过这人生,心想,会不会我们活在的这个世界真便是一个梦境?我们死了,其实是被梦外面的人唤醒了,去了外面的一个梦,继续做下去,一直往外做,去到无限……”
江中子直为他几个的想法吃惊或汗颜,柳五津摇头苦笑:“我在像你们这么大年龄的时候,到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过,我也不想人生到底是不是个梦境,何必想呢,就算是梦,也有这么多人陪你一起在梦里,此生无憾啊。”
路政点点头:“我最感触的一句话是、‘个中须着眼,认取自家身’,无论是梦是现实,但求定位正确,切莫年少轻狂。”路政说的时候,语气里有悔恨,胜南听得出。不知怎地,他觉得路政身上有很多事。
睡去又醒来,重忆昨夜云烟的如梦论,饶是胜南都不禁后怕,心想会不会一觉醒来已经在外一层的梦里?那外一层的梦境范围更大更广,他该如何找得到他的爱人和战友们?可是,当看见云烟早已起身、也在船头悠然看日出时,胜南的心便回来了现实,对啊,这场梦,幸好有她陪他。
一时停在原地没有移动一步,在她身后,微笑地看她背影。
决定不去扰她,眼前唯美画面,本该默默欣赏,悠悠回味。
便这么入神看着,忽然心生一种念头——身边日出与足下河川,其实都是他家的平常景观,肩侧千帆和背后狭谷,也皆由他屋前小院所覆。要是大江滞流,泥沙聚沉,船变化石,牢牢与岸相嵌,他也愿意被迫停下来,停在这有云烟存在的荒原,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像构筑抗金联盟的世界那样,营造远离南宋的、专属于他和她的王朝。
却怎生还有缺憾?胜南抬头看天,又看见天空最远处的那一抹淡色。也早知道,真实与假想不相容,玉泽和云烟不一样,云烟愿常留,玉泽却易失。此事古难全。
悲欢离合总平常,却恨自家陷中央。
失神时,忽听云烟惊呼一声,胜南在听见的一刹那冲上前去,本能地护她于身后,速如离弦。偱声望去,对面一只行船舱顶已被巨力冲破,两个飞出的武人正于船中拼杀,一时不见两人相貌,却从那激烈的交手里,看清楚他俩实力相当,互不相让。
吟儿等人均闻声而至,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斗,给多少人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又徒增了烦忧!
但当那船越靠越近、连对方招式兵器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时,五津、路政尤其诧异——除了各自宝剑之外,他二人对战时竟还以铁胆相敌!胜南亦越看越熟悉,低声告诉吟儿,语气里少有的愤怒:“江晗!”
冤家路窄。
吟儿一惊,冲动着立刻要上前去,五津赶忙一把拉住她。吟儿回过头来:“江晗那个禽兽,杀了陆凭前辈,灭了陆家满门然后躲起来!这样没人性的人,看见了便不能留!胜南,你替不替陆怡姑娘报仇!?”
“他毁了怡儿一生,我怎可能不杀他!”早便对江晗弑师行径深恶痛绝,再加陆怡旧事,胜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你们年轻人,就是意气用事,你只知江晗灭了陆家一门,那你知他目的何在?同谋是谁?他要陆怡,为何还要给陆家灭门?”五津立刻阻他。
吟儿不解气:“可是他曾经那样玷污陆怡姑娘的名声,还千方百计要害胜南名誉,从云雾山上起就不知好歹,一直要和胜南作对!”
胜南蹙眉,痛心地看着不远处的争斗,那是同门师兄弟的争斗——江晗和铁云江,虽然他们对付对方的时候招式有异,但方法力道却近乎一致,难道这其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有仇视?不对,陆怡呢?江晗与铁云江为何都来了这里?陆怡又身在何处?
却见江铁二人连拆百招以上未见胜负,没有人说话,只有剑器相击、铁胆碰撞和水中波浪一上一下一起一落的声响。
五津轻声道:“你们可以插手,但绝对要留活口。事情的内幕,可能会很多。”
吟儿依旧气愤:“为什么要保他?因为他是抗金英雄的后代?可是英雄照样可以生狗熊。”
船头众位都为这话笑起来,胜南点头,正色说:“柳大哥的话有道理,而且,路南铁家的势力,正好是大理蓝家的候选。吟儿,抗金联盟在大理的据点,已经送上门来给盟主鉴定筛选了。”吟儿一怔,是啊,铁云江到来,说明了大理的势力已不请自来。吟儿凝神再看,情势却略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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