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用说的不错,和胜南以行动说话一样,天骄早已是以德服人,理应抛开当年的顾忌,红袄寨与盟军,早已不分彼此,今时不同往日。”杨鞍点头,诚挚对徐辕,“请天骄做决断吧。”张汝楫展徽齐齐点头。
徐辕微惊,没想到在红袄寨诸将的心中,自己已是这样的亲近,而自己的亲近,也反之证明了杨鞍的牢靠,因而为林阡亦为杨鞍欣慰。
“若您也开口说不降,我等则死守到底……”张汝楫含泪说道,他与孙邦佐私交甚好,但大敌当前,也知徐辕与鞍哥都是在权衡轻重缓急,因此只能听从。
“考虑够了吗?是时候打开寨门了吧?”完颜君剑冷笑,企图看到一番天人交战或阵脚自乱,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恰遇到两个宁肯牺牲自己名誉也要守卫家国的首领,和一群甘愿全心信他们的将士:“死战到底!”“决计不降!”
包括孙邦佐在内,都一扫前几年的明哲保身,视死如归说:“孙邦佐甘以血洒阵前,贺我军大捷!”也许,正是因为他在此战被俘后宁死不降的骨气,使得完颜君剑只能把他当反例。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中,杨鞍和国安用相视一眼,都想起决战那夜说的,不齐心的红袄寨怎么打都输,齐了心的红袄寨绝对不会败——什么是齐了心的红袄寨,这便是!
完颜君剑哪能见得孙邦佐助长对面士气,脸色一变:“住口!”一个眼神,孙邦佐身边的某将便对着孙邦佐的脸狠抽一刀,虽隔着鞘还是令孙邦佐被打得鼻青脸肿。
“孙当家!”寨墙众人全然气愤。“那叛徒背叛我军也就算了,竟自家人打起自家人,真够无耻!”张汝楫咬牙切齿。
“什么叛徒?”展徽在旁,听到时一愣。s.
“打邦佐的那人,正是我军一个月前在箭杆峪血战里的降金者,哼,没什么长处却贪生怕死,没想到金营倒是平步青云。”张汝楫忿忿道,“今日一战正是由他引起!”
“怎么?”展徽上了心,国安用追问,“他引起?”
“清早正是那人与他妻子串谋,抱走了小牛犊引得盟王盟主失措。”张汝楫如实回答。
“原来他就是罗姓女的丈夫。”徐辕点头,对国安用展徽说,“那女子为他丈夫所骗,故现在我军营内,看押候审。”
“如此……”国安用点头。
“不必审了。”展徽道。
“展徽,有何妙计?”国安用杨鞍齐齐投以目光,展徽一向都是杨鞍的谋才。
“且用那罗姓女与孙当家交换。”展徽说时,众人尚不解。
“天骄,不妨效仿当日盟主以完颜君剑换百里飘云,交换俘虏。”展徽解释道。
“那叛徒出卖了自己老婆,又怎会在意她的生死。”张汝楫一脸鄙夷。
“那叛徒再如何背信弃义、薄情寡性,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展徽道。
“可那罗姓女,有儿子?”张汝楫一愣,国安用则点头:“俘虏在我们手上,怎么说都是我们算。”徐辕已命人将罗姓女押上:“如此甚好。罗姓女懊悔不迭,必然愿与我们配合。”
“万一他连儿子都肯舍弃……?”杨鞍问,展徽摇头,“若是连骨肉都不看重的人,又怎会想到用小牛犊去升官发财。”
“然而完颜君剑在侧,那叛徒又如何做得了主?”徐辕问展徽。
“妙就妙在那是个叛徒,是个自愿降金的战俘。‘自愿降金的战俘’,不正是金军此战的目标?”展徽一笑,“他先前降金,你却不顾他家眷,过河拆桥,说得过去?”
诸将皆是一愣,心想完颜君剑行这一招棋完全是为了招降、安抚更多的红袄寨兵将,若是这叛徒在意想要换回罗姓女,完颜君剑再如何不肯放过孙邦佐,都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质而毁了招安政策,面前只是一个龙泉峰,事关的却是整个山东匪类,包括他们前不久才刚招降的时青寨夏全寨部分宋匪。
“有了这个筹码,先胜而后求战。”展徽笑而看向已经被押上来的罗姓女,如此,龙泉峰之危立解。
“二当家,你也有个展军师啊。”徐辕听罢,舒展了眉头,看向杨鞍。
“万望我今救局,能为此战赎罪。”罗姓女通情达理,以戴罪之身同意交涉。
“若能帮他退出这乱世纷争,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徐辕扶起她说。罗姓女目中噙泪,泣不成声。
“完颜将军,我手里也有个俘虏,与你做一个交易如何?”徐辕重新出现在寨墙上时,完颜君剑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农妇身影,不觉一愣。
“当家的,救命啊……”那农妇痛哭,声动四野。
“阿罗……”那叛徒原还看守在孙邦佐身侧耀武扬威,这时候脸都白了,完颜君剑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压低声音:“安稳些,一个女人算什么要紧,将来可给你加官进爵,何愁不能三妻四妾?!”
那叛徒原先张皇失措东张西望,这时吃了完颜君剑一颗定心丸登时唯唯诺诺,不再慌乱想要救她,然而终究一日夫妻百日恩,眼神不时往寨墙上瞟。
不矛盾,他利用她,他却也爱她,虽出卖了她想以她在抗金联盟顶罪,但好歹觉得只要她说清楚被骗不至于丢了她性命。哪像现在,竟居然性命攸关,而且大庭广众之下……
“当家的,你利用我,不顾我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罗姓女反复挣扎,歇斯底里要从寨墙上跳下,被徐辕强行拦下:“你死可以,若孙当家回不来了,你必然不能活命,不过,也不会死得轻易!”
“你……你们要怎么对她……”涉及脸面,那叛徒霎时慌了,完颜君剑大惊,即刻跃到他身边制止:“蠢货,你难道听不出他是故意……给我消停些!”转身对徐辕:“什么英雄好汉,什么武林天骄,男人们征战沙场,竟绑个家眷要挟!”
“什么完颜永琏,什么仁义之风,允诺要招降厚待,却连家眷也不顾!自愿降金之人,一时春风得意,他日弃如敝履。”时间紧迫哪还管什么名声,徐辕便只能不解释而直接反击,完颜君剑神色一滞,还未来得及反驳,便那时徐辕趁胜追击,“罗姑娘,可惜你瞎了眼嫁错了人,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人竟可以这样狠,为了利益犯下这抛妻弃子罪行!”
“什么!”那叛徒最后防线都被击垮,当时就跪在了完颜君剑脚下:“将军,求您大发慈悲,我与她成亲好几年啦,总算有了个自己的骨肉……我答应将军,一旦交换人质,必为您充当先锋,将这龙泉峰宋军连根拔起!”
罗姓女在寨墙上远远望着,沉默倾听,一滴眼泪悄然滑过脸庞。
“……你……你这个蠢货!”完颜君剑气得甩袖而去,那叛徒喜极站起,押着孙邦佐便从金军走出,往阵前行了数十步直至无人空白处。不刻宋军也由国安用带着罗姓女一起,出寨门而前。名为交换俘虏,实则金宋双方从达成共识的第一刻起就尽皆剑拔弩张,杀气在静谧中暗涌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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