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是他们!”陈采奕手臂似是受了点伤,纵然如此也面不改色,极力与宋恒双剑合璧,宋恒一惊,也发现对面是那两个金国细作,一惊之下,明白慕浛行踪有望,又喜又怒,加紧攻势要将他俩拿下:“说,慕浛在哪里?!”
“堡主别激动!”陈采奕阻拦不及,宋恒剑势空前凶狠,两个穷寇走投无路,缓得一缓,男细作一把推开主使四:“大哥快走!”话毕抛弃武器伸展开整个身躯,义无反顾冲撞向宋恒毫无保留的这一剑。
撞得粉身碎骨,漫天血气血雾,这自尽却换得主使四在宋恒手下稍纵即逝、安全逃脱。
宋恒如梦初醒,手已控不住剑,一直在发抖——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激动,忘记穷寇勿迫的道理,竟放过这样一个天赐的、留下细作活口并找到慕浛的好机会……
如果,换任何一个别的人,寒泽叶或曹玄,都会克制住心头的急切,假意在对陈采奕伸出援手时失手,继而暗中跟踪,万无一失围剿!
“速速告知主母,果然两个细作在这里……虽然现在只剩一个。”陈采奕代为发号施令,都顾不得给自己裹伤,一转头,看出了宋恒在自责,她赶紧自我归咎:“也怪我,开始就不该喊出声……”
可是他懂,为什么陈采奕要喊出声,换别处她都可以装糊涂,可这里他宋恒没防备;而敌人,为什么又要选这里突破,一样是因为他宋恒最薄弱……笑:“采奕,我永远是敌人避实击虚的那个‘虚’。”陈采奕一愣,不知该如何劝。
事发后,凤箫吟、寒泽叶、曹玄、华一方等人都连夜赶到,凤箫吟说:“既然确定细作在此,那便教他插翅难逃。”
“他们冒死回走,可能是因为死亡之谷寸步难行。”寒泽叶说。
“然而,慕浛她?”曹玄听说慕浛没有出现,更增担心,愁眉紧锁。
“一种可能是小姐她已经被他们扔弃,还有一种,是小姐她逃脱了他们。”荀为努力措辞不去触碰曹玄,可是用尽心力也无法令他展眉。
扔弃?那便是死了;逃脱,凭苏慕浛吗,即便侥幸逃开,也必丧生陷阱。
“曹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凤箫吟安慰曹玄,曹玄眼圈通红。
同样身为父亲的华一方,恨不能将那暴死的细作凌迟,此刻,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主母,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做?”
敌人只剩一个,却据天堑绝险,手中还可能有人质。无论如何,这一仗都不比攻城拔寨轻易。
与他们的如火如荼相反,宋恒这边继续潦倒沦落。
颠倒昼夜,不知睡了几觉,其实无论醒睡他都一样浑浑噩噩。
昏沉中,一只冰凉的手小心贴在他额上,才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热。
他这不争气的身体,好像病倒了?病倒也好,就不会去前线帮倒忙……
“把他这些酒坛子,全都给我砸了!”陈采奕一如既往的代理家主作风,很显然他这场急病的诱因是酗酒。
可那冰冰凉凉、柔若无骨的手,终究是那个把他拖出泥潭的人的,那个人,不是母亲,原来,是兰山吗。
恍惚之间,觉得好像心念一动,只是没什么力气开口,连她名字都唤不出……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疼终于缓和了些,睡的时候总算不知自己在睡,那才是真正的好觉。
陈采奕风风火火整顿半日,再度回到帐内,发现宋恒在兰山的轻拍下睡着,当是时,兰山另一只手正将宋恒的手托起来放在脸颊旁,整个空间无比安宁、静谧、美好,陈采奕一时不愿打扰,想要慢慢退出去。
“陈姑娘?”兰山将陈采奕唤住。
“怎么?”陈采奕一惊。
“你的伤势,可还好吗?”兰山起身,给她换药。
“兰山大夫。”陈采奕感她体贴入微,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嗯?”兰山认真地给她涂抹,这些年来陈采奕风里来雨里去,真没这么细致过,伤口都处理得囫囵。
“为什么,堡主他,爹不疼,娘不爱,主公不喜欢,委实不算良配,还那么绝情、脆弱、优柔……为什么兰山大夫不放弃他?”陈采奕问出这不解,青梅竹马长大,她和宋恒就像哥们一样,太了解宋恒的缺点。
“嗯……我想想。”兰山笑起来,给她包扎好了,说,“他不严肃,很单纯,很幽默,能让人相处时很轻松……再往细说,也说不清这有什么好的,但是,这是别人没有的、无可取代的……”
陈采奕一怔,似懂非懂:可能老天爷塑造了一个你,就会让契合之人能够发现你身上的一切优点,接纳你的一切缺点,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替宋恒庆幸,有这样一个契合之人的存在。
半里之外是战场。
那个目睹了战友接二连三送命的主使四,本身是个性格极为稳重、行事无比周全之人,当晚他突破宋恒不成、势必了解到死亡谷周边盟军环伺,那是断然不会再主动向北了,哪怕饿死困死,也绝不走回头路。
既然敌人不动,那便盟军出击——凤箫吟听从荀为计策,以李贵、寒泽叶、华一方、曹玄、陈采奕五人,各率精兵数百,自谷口向南推进、清扫,她本人则坐镇本营,谨防敌人杀回马枪。
主使四不愧身经百战,即便盟军这般阵仗、三次险些逮住了他,竟还都被他逃脱,踪影愈发渺茫,却也并非毫无收获,至少曹玄求仁得仁,在他负责的那片区域意外找到慕浛的一只耳环。
扑朔迷离,竟似故意扰心。慕浛死活,成为空前谜团。
第三日,李贵不慎被陷阱伤及,鲜血淋漓被拖出毒障,副将担心不已,急唤军医来救,他自己倒是觉得小题大做,一边继续看地图,一边不耐烦地说:“还没好么?”
“李将军,急不得,否则适得其反。”那人抬起头来,口吻严肃专业。李贵不经意看了一眼,好像记得这是和曹玄对着干的贺兰山,笑道:“小姑娘,了不起,敢跟我老大对着干。”
“李将军,有句话,兰山不知当不当讲。”兰山一边处理一边说。
“什么?”李贵一愣。
“李将军当真不珍惜和宋将军的情谊了?”兰山问,“我听他有几觉梦呓凌乱,多半是对您的看重和介怀。”
“我……”李贵也想到了那天自己对宋恒的不冷不热,叹了口气,“那天,我只是听到了他连累主公的传闻,有些生气,不过,睡一觉也忘了,怎么,宋兄弟多想了吗?该不会以为我和他决裂?诶,没有那么严重!”
“当真是这样的?”兰山一喜。
“是啊。”李贵说。
“那么,李将军可否向宋将军阐明,以免他成日伤心醉酒?”
“那可不成。”李贵摸摸后脑勺,“小姑娘,我是个粗人,上阵打仗我会,说话,越说越错。”
“不用说话,你只需跟在我身后,我来帮你说。”兰山笑起来。
“嗯,小姑娘,等这一仗打完吧,我也得看我老大脸色啊……”李贵道出为难。
“哦……”兰山恍然大悟,“那好吧。不过……”狡黠一笑,“为免李将军反悔,您得留下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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