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抵达第一间居室,农舍石屋人家,简朴略存古风。
“‘何陋之有’?!”吟儿发现那屋宅门额有横批,瞪了足足一刻才读出来。因为这四个字太难分辨了,吟儿边读边带点愤懑,却恰好把这四字的气势表达到位。
林阡循声看去,那四字龙飞凤舞,笔势连绵环绕,气度放纵不羁,若归类到书法字体,应是狂草,难怪吟儿极难才读出来了。从一个人的字体,可以看出那个人的气度,笔力这般雄壮,更有龙跳天门、虎卧凰阁之风,必然是完颜永琏所写。
林阡想,平常人在自家门上,顶多写个“斯是陋室”来彰显“惟吾德馨”,可柳月却偏选用这四字,因小见大。吟儿很多情况下做事张扬,应就是源自柳月的我行我素。
“嘿,若换成我,才不这样写横批。”吟儿却大有篡改之意。
“那你要怎样写?”林阡好奇,追问。
“嘻嘻,写‘孔子曰’。”吟儿狡黠一笑,调皮得很,其实还不是一个意思?
“哈哈。”林阡笑起来,“不正经。”心道,偏此一项,吟儿就比她妈难收拾得多了。
忽而敛笑,凝神看着吟儿,林阡其实真希望吟儿能遗传到柳月对世事的不屑态度,总好过如今这般外强中干,越不正经,就越是在乎。
“别光笑我,你也从那《陋室铭》里,取些字来做这屋子的横批。我可限死了,不准太俗,不准太雅,最好是符合此情此景。一炷香内,你且说来。”吟儿说。
“用不着,我现在就有一个,绝对应景。”林阡笑。
“咦?”吟儿一怔。
“‘往来无白丁’。”林阡戏谑着吟儿,“可符合此情此境?”
“去!”她红了红脸,知他既是讽刺她卖弄,又是在笑当年那个风七芜,明明自己不懂事还笑主公附庸风雅。
此刻林阡去读那对子,仍然是狂草字体,一气呵成、左驰右鹜:“享老农与老圃之乐,品丘丘及壑壑风流。”
沉吟片刻,林阡点头:“若然如此,‘何陋之有’就对了,‘孔子曰’只能盖前半句。”
“嗯……”对牛弹琴,吟儿还在研究这些字呢。柳月的才女气质,多半传给了蓝玉泽去。
推开门进得这间屋舍,倒是有一些意料之外,如果说外围再怎样僻静,都未刻意匿藏柳月和完颜永琏的才情,那这屋子的内部构造,却真真正正是寻常农家的,没有任何特色可言——简简单单一桌、两凳、一纺车,再配上个陈旧的碗橱,返璞归真到男耕女织,教人怎样也不会相信,住在这里的是号令天下的王爷和王妃。
“果然一边品丘壑,一边在当老农老圃。”林阡叹。
“那是,再风雅的人物,也是要吃饭睡觉的。”吟儿……确定是属牛的。
“锯浪顶上,依稀也是如此摆设。”林阡忆起自己父母的生活,虽然玉紫烟有可能只是云蓝的填空。
“不,这里比锯浪顶少了件东西啊。”吟儿奸笑,摇头。
“什么?”林阡一愣,察觉她一脸淫荡。
“少了张床。”吟儿邪恶地笑。
“嗯?何必要床?”林阡自顾自地说——你们两个大俗人大淫人,你们能不能不要破坏这意境!
那时吟儿还没听出林阡的意思,拉着他直接往后门走:“傻子,必然不止一处,再往后探索看看!”
吟儿适才看见这里幅员辽阔,想坐落在这里的屋宅肯定不止一间,不可能每间都是一个风格,那么单调住在里面肯定会被闷死。再者你外面写了对联横批,里面却不放点琴棋书画,“调素琴、阅金经”,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于是拉着林阡从后门走出,一口气经行了随后相邻的好些屋舍,不过令吟儿失望的是,这些屋舍都平淡无奇,除了比第一间稍微修缮些没那么破陋之外,内部的格局都和第一间是一模一样的。
林阡心中暗暗警觉,这十几间屋舍摆设近乎一致,很可能是柳月有心为之。稍不留神,就可能迷失其中。故而从第三间开始,林阡就已经在默记方位与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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