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君随默看着陈铸,也在心里原谅了他:陈铸,我知道你赤胆忠心,这件事你有苦衷和苦心。
陈铸泪流满面,他堂堂一个诡绝,享誉天下的卑鄙小人,何德何能得到金宋双方主帅的绝对互信。
“陈铸,陈铸就是一条狗!”陈铸捶胸自骂。却令心情抑郁的完颜永琏也忍不住笑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陈铸抱着王爷就哭,全然不顾身份与体面。
石峡湾。
这天早上,吟儿听瞿蓉闻因他们聊天,才知道前晚盟军和金兵大战、为何瞿蓉和沈钊最后才从会宁出来。因为被林阡交代了某个任务——
悄悄把贴在会宁府外面的通缉令上,黑寡妇的眉目给描混了,保管谁都认不出那是她凤箫吟。
那晚,林阡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做,除了找川芎之外一定还有这件事吧。吟儿心里感动,林阡一边劝她勿介意恶评,一边在给她消除影响。
另一个角度,林阡做这件事也给陈铸灭了后患。那个小花奴,完颜永琏不可能还会去找她,但完颜永琏却可能会看见会宁府的通缉令“黑寡妇”,从而牵扯出陈铸的忠心问题。林阡绝对不能给陈铸惹一点点麻烦,哪怕细节都不可以。通缉令上的画像被改,换往常可能会引起重视,但如今整个会宁府都在关注石峡湾,而通缉令的主导者楚风流又恰好处于病中,无论如何,在完颜永琏离开陇右之前,完颜永琏都不可能推导出陈铸府上小花奴是抗金联盟的盟主。
吟儿隐隐也有点懂,想到陈铸无碍,兀自也心安了。没想到瞿蓉闻因都挺忿忿,说陈铸真是个小人,主公真不该结交他。盟军这里几个关系近的都假设阡吟是被陈铸送下地道的,都觉得陈铸就算一开始帮了他们、但后来为了自保却把他们供出来,非但如此,还纠集那么多人马一起剿匪,既明哲保身,又将功折罪,如此行径,比不帮阡吟更卑鄙!诚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陈铸真无耻,主母你说呢?”瞿蓉问。
吟儿一怔,只能赔笑:“毕竟,毕竟是敌人啊。”陈铸无耻?吟儿为了不连累他,竟只能不为他辩驳。
耳里却不想再听到一句有关陈铸的坏话,吟儿于是岔开话题去问瞿蓉,鬼笑:“蓉儿,你和沈钊兄弟,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啦?”
原只是为转移话题的,谁想到瞿蓉眼圈一红,竟低下头摇了摇。
“怎么?”吟儿一怔。腊八那天,她满心以为牵对了红线。
闻因对吟儿解释:“沈大哥说,他始终不能放下他的妻子。”
“可是……”吟儿心酸。
“其实我也懂的,那不只是爱情,还是承诺。他发过誓,此生绝不续娶。”瞿蓉抬起头,微笑,“不过,盟主,未必要在一起的,只要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哪怕今生今世都只能远远相望,能望见对方好好的,蓉儿便也就满足了。”
吟儿感动不已,沈钊他,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才会让瞿蓉这样的好姑娘,为他生,为他死,更为他的一份诺而宁肯终生不嫁。
闻因听着听着,心里自然共鸣:能看见林阡哥哥开心,闻因宁比瞿蓉姐姐还苦,他心里没我,都无妨。今年她刚满十五,可是爱他的时间绝不比盟主短。
三个女子正自愁思,忽见据点里调兵遣将、帅帐边人来人往,都猜出有大事将发。却不知到底是会宁或定西、金人还是穆子滕。
吟儿找到林阡所在,立刻朝他奔了过去,看见他身穿盔甲在人群中,饮恨刀未出,眉中藏剑鼻悬胆。
“这是要做什么去?”吟儿奇问。才一天功夫,林阡伤势还没好,脸色还略显苍白,看样子只是凝聚个军心而已,还上不了战场杀敌。
“天池峡和乱沟,出了事。”林阡对她说。
天池峡?吟儿一惊,那是苏氏与郭氏最后的地盘。